保安堂的辰时总是格外热闹。
天刚蒙蒙亮，白素贞便会提着药箱而来，素白的身影穿过晨雾，踏入医馆时，总能恰好赶上许仙升起的第一缕药香。她坐诊时极专注，指尖常萦绕着淡淡的白气——那是她以妖力辅助诊脉，能更精准地感知患者体内的症结。
遇上个头痛脑热的小病，她开方抓药，三剂便可见效；碰上疑难杂症，她只需稍一点拨，比如“此乃肝火犯肺，需加一味桑白皮”“这脉象虚浮，是气阴两亏，‘补’字符当佐以黄芪”，许仙再配合“药字符”施治，往往能药到病除。
一来二去，临安百姓都知道保安堂有两位神医：许公子以字疗伤，白医女妙手回春，两人配合起来天衣无缝。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许仙与白医女是神仙眷侣”的说法渐渐传开，连送药的药农见了他们，都会笑着打趣：“两位今日又救了多少人？”
许仙初听时还会脸红，解释几句“白姑娘是好友”，次数多了，也就听之任之，只是目光落在白素贞身上时，难免多了几分不自知的柔和。
这日午后，一位贵妇人来诊，说是心口疼得厉害，请了多少医官都查不出缘由。白素贞为她把脉时，眉头微蹙，指尖白气萦绕：“夫人这不是心病，是误食了夹竹桃花瓣，毒素积在胃脘，需用‘清’字符配合绿豆汤催吐。”
许仙在一旁研磨药材，听着她温言细语地解释病因，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连额角偶尔隐现的白鳞，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书呆子，看什么呢！”
一声娇喝打破了宁静。一道青影“嗖”地从房梁窜下，故意撞向桌边的药罐。“哗啦”一声，刚熬好的汤药泼了一地，药香混着水渍漫开来。
小青叉着腰站在原地，额角的青鳞隐隐发亮，瞪着许仙的眼睛里满是不满——这些日子，她总见许仙对着姐姐发呆，百姓还老说些“神仙眷侣”的浑话，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
许仙早被她捉弄出了经验，闻言并未动怒，反而提笔在空中轻轻一点。字灵境的文气凝聚成“定”字，金光闪过，小青保持着叉腰的姿势僵在原地，只有眼珠还能骨碌乱转，瞪得像铜铃，模样又气又急，却动弹不得。
“小青！”白素贞无奈地轻唤一声，随即忍不住笑了，“又胡闹。”她走上前，指尖轻轻拂过小青头顶，白气闪过，“定”字符的效力顿时消散。
小青恢复自由，却没扑上来捣乱，反而被白素贞轻轻一拂，化作了尺许长的青蛇，盘在药柜上。“谁让他盯着你看个没完！”蛇头扭向一边，声音闷闷的，却悄悄探出尾巴，卷住了许仙垂在身侧的衣袖，像在宣示什么。
许仙哭笑不得，伸手碰了碰蛇尾，小青“嘶”了一声，尾巴却卷得更紧了。
贵妇人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白医女……这蛇是……”
“是家宠，通人性，就是调皮了些。”白素贞笑着解释，转身继续为她开方，仿佛刚才的“人妖互动”再寻常不过。
许仙捡起地上的药罐碎片，看着盘在药柜上、假装生气却偷偷用蛇眼瞄他的小青，又望向白素贞提笔写字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意。
乱世之中，人妖殊途，可在这小小的保安堂里，却有着这样一份无需言说的默契。百姓的“神仙眷侣”之说或许不实，但这份并肩济世的情谊，早己超越了人与妖的界限。
他低头看了看被青蛇尾巴卷住的衣袖，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这抹调皮的青影，或许也是这乱世里，一份难得的鲜活与温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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