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行辕。
张平将一份誊抄的、来自京城骆养性渠道的密报呈给张仁心。上面详细记录了崇祯那道充满混乱与杀机的圣旨内容。
张仁心看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他将密报凑近烛火,火苗舔舐着纸张,迅速化为灰烬。
“杨文岳……孙传庭分兵……左良玉……” 他低声念着这几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陛下这是病急乱投医,想用一群互相掣肘的恶犬,来围猎一头受伤的猛虎?可惜,他忘了,猛虎虽伤,獠牙犹在!而恶犬……是会互相撕咬的!”
他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点向保定、潼关、南阳。
“杨文岳的兵,缺粮少饷,军心涣散。从保定南下,千里迢迢,等他磨蹭到开封城下,怕是要开春了。孙传庭被李闯主力死死拖在陕西,能分出五千老弱病残己是极限,出潼关都难,不足为虑。”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南阳”的位置,“真正需要警惕的,是左良玉!此獠拥兵数十万(虚数,但实力最强),跋扈难制,驻地离南阳不远。圣旨让他北上‘威慑闯贼’,实则是想让他就近盯着我们!此人贪婪无度,见利忘义,若见开封有机可乘,必如饿狼扑食!”
“那我们……” 张平忧心忡忡。内忧(粮食匮乏、人心不稳)未解,外患又至,且是来自朝廷的“王师”!
“祸兮福之所倚。” 张仁心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朝廷这道旨意,是催命符,也是……转机!它坐实了我们是‘叛逆’,但也彻底断了城内某些人(如部分周王旧部、墙头草)对朝廷的幻想!它引来了恶犬,但也让李岩看到了朝廷的虚弱和混乱!”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
“第一,将朝廷发兵‘围剿’的消息,在城内‘不经意’地散播出去!重点渲染杨文岳如何跋扈,左良玉如何残暴,他们若破城,必将屠城泄愤!让全城军民知道,除了跟着我张仁心死守,别无生路!”
“第二,派人秘密接触左良玉麾下的重要将领!许以重利(空头许诺也可),挑拨他们与左良玉的关系!更要让他们知道,我张仁心手里有他们急需的东西——粮食的渠道(虚张声势)!还有……玉玺的‘秘密’(暗示未来可交易)!我要让左良玉后院起火,投鼠忌器!”
“第三,备一份‘厚礼’,以周王和我的名义,再次送给李岩!感谢他的‘仁义’赠粮,并‘忧心忡忡’地告知朝廷大军将至,恳请将军念及开封百姓,暂缓移营(暗示希望他留下牵制朝廷军队)!姿态要放低,言辞要恳切!”
“第西,砺锋谷!” 张仁心看向肃立的赵将军,声音斩钉截铁,“鹰愁涧新营地,必须加速建设!伤兵痊愈者,立刻归建!新兵招募、训练强度加倍!我要你在两个月内,给我再练出一千可战之兵!武器甲胄,不惜代价打造!告诉将士们,朝廷的刀,己经架在我们脖子上了!不想死,就给我往死里练!”
一道道指令,充满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与狠辣!利用朝廷的压力来凝聚内部,利用敌人的矛盾来分化瓦解,利用李岩的“仁义”招牌来争取缓冲时间,同时疯狂地扩充实力!
“大人,那玉玺……” 张平忍不住问道。这烫手山芋,如何处置?
张仁心走到暗格前,取出那方沉重的玉玺。烛光下,蟠龙钮散发着温润而威严的光泽。
“它?” 张仁心手指拂过冰冷的玉身,眼神深邃,“它是祸根,也是……护身符。在杨文岳的大军真正兵临城下之前,在左良玉露出獠牙之前,它必须稳稳地待在开封!它是我们‘正统’的象征,是吸引各方势力不得不正视我们的筹码!也是……悬在崇祯和曹化淳头顶的利剑!”
他重新将玉玺锁入暗格最深处的隐秘夹层,转身看向窗外。夜色如墨,寒风凛冽。开封这座巨大的废墟,在血与火的洗礼后,暂时被他踩在了脚下。但脚下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汹涌的暗流和即将喷发的火山。
“张平,” 他声音低沉,“记住,在这乱世,仁慈是奢侈,退让是死亡。我们脚下踏着的,是尸山血海铺就的路。要么踩着它登上巅峰,开创我们心中的‘仁政’之世;要么……就被它彻底吞噬,成为这乱世又一具无人记得的白骨!没有第三条路!”
他按住了腰间的绣春刀柄,刀鞘轻轻叩击着冰冷的地面。
笃、笃、笃……
声音沉闷而坚定,仿佛在为这座死城,也为他自己敲响的战鼓。砺锋谷的利刃在寒风中淬火,等待着来自北方的、更猛烈的风暴。而张仁心,这位末世熔炉中锻造出的“谋国者”,将以铁血为犁,权谋为种,试图在这片浸透鲜血的废墟之上,开垦出一条通往理想彼岸的荆棘之路。这条路,注定由更多的尸骨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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