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墨痕与糖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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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墨痕与糖屑

 

晨读课的风裹着操场的青草味溜进教室,卷起讲台上半张没钉牢的早读表。阳光斜斜穿过窗棂,在第三排的课桌上投下菱形光斑,刚好罩住沈绥之摊开的草稿本,上面画着的小猫尾巴被照得透亮,像沾了层金粉。

纪洄捏着本《拜伦诗选》站在后门,书页边缘被风掀得“哗啦啦”响。他指尖按住扉页,那里夹着的荔枝糖包装袋露出半角,是今早特意换的新袋,糖纸在晨光里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和沈绥之书包上的挂件一个颜色,连反光的角度都被他对着镜子调了三遍。

他走过去时,沈绥之正趴在纪挽的草稿纸上补画小猫的胡须,笔尖的墨蹭到纪挽的袖口,把那点巧粉白痕晕成浅灰。“沈绥之,”纪洄把诗集往她桌角一放,声音柔得像浸了水,尾音带着点刻意放轻的颤,“之前借你的那首诗,看懂了吗?”

沈绥之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点墨屑,是刚才蹭纪挽的练习册蹭到的。她往纪挽那边挪了挪椅子,校服裙摆扫过对方的裤脚,带起片细尘:“没细看,作业太多了。”语气平平的,像在说天气,手里的笔却没停,给小猫添了根歪歪扭扭的钓鱼竿,钓线刚好缠上纪挽写的“动量守恒”西个字。

纪洄的目光落在那根钓线上,忽然笑了,眼角的纹路弯得恰到好处,眼底却像蒙着层雾:“里面有句‘我将永远爱你’,觉得很适合……”

“适合贴在错题本上警醒自己?”纪挽忽然开口,把沈绥之画得太歪的钓线擦掉,重画了道流畅的弧线,“比如这道题,动量方向搞反了,就该贴句‘永远别犯’。”

沈绥之“噗嗤”笑出声,凑过去看纪挽改的钓线,发梢扫过他的耳尖。纪洄看着那截扫过的发梢,像根羽毛轻轻搔在他心上,痒得发疼。他捏着诗集的手指蜷了蜷,书脊被按出道浅痕:“哥什么时候也喜欢开玩笑了?”

“偶尔。”纪挽的视线没离开草稿纸,却把自己的物理笔记往沈绥之面前推了推,刚好挡住纪洄的半张脸,“这页的例题,步骤比课本清楚。”

沈绥之立刻翻到那页,铅笔尖在例题旁打了串小勾,像串没说出口的赞叹。纪洄看着她低头时露出的后颈,那里有颗极小的痣,上次在巷口看她仰头笑时见过,此刻被晨光镀上层金,像颗藏在皮肉里的星星。他喉结动了动,刚要再说点什么,却见沈绥之把纪挽的笔记往自己桌肚里塞,动作自然得像收自己的东西。

“对了,”沈绥之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颗水果糖,不是荔枝味的,是清冽的薄荷糖,“谢你之前借的诗集,这个还你。”

纪洄的指尖触到糖纸时,心里像被针扎了下——她记得他借了诗集,却连他喜欢荔枝糖都不知道。而纪挽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她画画时爱蹭别人的草稿纸,知道她解不出题会偷偷拽他的袖子。他把薄荷糖往口袋里塞,指腹故意蹭过沈绥之的指尖,像片落叶轻轻拂过:“其实我更想吃……”

“上课了。”纪挽突然合上练习册,金属环扣发出“咔嗒”声,像道无形的休止符。他往沈绥之那边偏了偏身子,刚好挡住纪洄投过来的目光,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绷得笔首,像在守护什么。

纪洄看着两人之间那道近得几乎没有的缝隙,忽然觉得手里的诗集烫得厉害。书页间的荔枝糖包装袋不知何时被揉皱了,糖粒隔着纸壳硌着掌心,像颗发疼的心事。他转身回自己座位时,听见沈绥之低声问纪挽:“刚才那道动量题,再讲一遍呗?”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软,是他从未听过的调子。

走廊的风掀起窗帘,纪洄的校服后摆被吹得鼓起,露出口袋里那半露的薄荷糖——糖纸被攥得发皱,像朵没能绽放的花。他盯着窗外的石榴树,树叶间漏下的光斑晃啊晃,落在他的练习册上,刚好遮住他偷偷写在页脚的“绥之”二字,那字迹被笔尖戳得很深,墨色里像渗着点没说出口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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