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的水流仿佛在接近京城时都变得庄重而缓慢，两岸的繁华景象如同徐徐展开的锦绣画卷。历经西十天舟车劳顿，林枫所乘的官船终于在一个晚霞漫天的傍晚，稳稳地停靠在了京城东郊的通惠河大码头。
人声鼎沸！车马喧嚣！货如山积！
京城的码头，其规模与喧嚣，远非清江浦可比。卸货的号子声、商贩的叫卖声、车马的轱辘声、官员的呼喝声，混杂着河水的气息、食物的香气以及隐约的、来自天南海北货物的驳杂味道，形成一股庞大而充满活力的声浪与气浪，扑面而来！
林枫站在船头，深吸了一口这“帝都的空气”——嗯，除了人多味杂，似乎还隐隐嗅到了一丝……金钱与权力的味道？他理了理身上特意换上的崭新斓衫，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些许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对这座天下中心的期待与……即将开宰肥羊的兴奋。
船刚搭好跳板，一个身着体面管事服、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便带着几个健壮仆役快步迎了上来，对着船头深施一礼：“敢问可是江南省解元郎，林枫林老爷当面？小人王福，奉我家老爷，翰林院编修王睿王大人之命，在此恭候林老爷多时了！”
“正是林某。有劳王管事。”林枫微笑还礼，心中微暖。王年兄果然信人，安排得如此周到。
“林老爷一路辛苦！我家老爷己在府中备下薄酒，为林老爷接风洗尘。请随小人来，车马己备好。”王福笑容满面，侧身引路，同时指挥仆役上前帮忙搬运行李。
林枫带着王忠和护卫下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自家货舱的方向。王福何等机灵，立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几个护卫正小心翼翼地从货舱里搬出十几个鼓鼓囊囊、散发着极其浓郁复杂香气的大皮袋。
“嘶……”王福猛地吸了一口气，那股霸道又奇异的异香瞬间钻入鼻腔，让他精神一振，随即脸上露出极度惊讶之色，“林老爷，这……这是何物？香气竟如此……如此霸道？莫非是……”
林枫神秘一笑，压低声音：“一点西域来的‘小玩意’，路上顺手淘换的。王管事鼻子真灵。”
王福眼珠子一转，立刻联想到自家老爷前些日子收到的那封加急信和附带的几个精美小锦囊，里面装着的那些粉末、颗粒，香气与眼前这些大袋子里的如出一辙，只是浓度稍逊。当时老爷看着那些小玩意儿和信中所述计划，可是抚掌大笑，连说了三声“妙”！
“哎呀！原来是‘那些宝贝’到了！”王福的声音都激动得拔高了几分，看向林枫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敬佩，“林老爷，您可真是神了！我家老爷收到信后，可是天天念叨，说您这手笔，简首是把点石成金的本事用到了极致！快快，小心搬，小心搬！这可都是金疙瘩！”
看着王福指挥仆役像捧着易碎瓷器般对待那些香料袋，林枫满意地点点头。很好，预热效果看来非常到位。
王睿的府邸位于内城相对清静的翰林坊，虽非高门大户，却也清雅别致。林枫刚被引进花厅，一个爽朗的笑声便传了过来：
“哈哈哈！林年兄！一别数月，风采更胜往昔啊！可把愚兄盼来了！”
只见王睿一身家常便服，快步迎出，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他亲热地握住林枫的手，上下打量：“路上辛苦了！清减了些，不过这眼神，啧啧，锐气更盛！看来这运河之水，非但没消磨年兄的锐气，反而淘洗出真金了！”
“王年兄！”林枫也是笑容满面，郑重行礼，“劳年兄挂念，一路平安。倒是年兄，容光焕发，看来在翰林院是如鱼得水啊！”
两人寒暄落座，热茶奉上。王睿挥退了下人，花厅里只剩下心腹王福伺候。
“年兄，路上那‘奇遇’，愚弟的信里说得简略，快，详细说说！”王睿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前倾，
愚兄越想越觉得绝妙！
林枫看着王睿这副“八卦”加“奸商”附体的模样，与他翰林清贵的身份形成鲜明反差，忍不住也乐了。他详细讲述了在清江浦码头如何拿下这批香料！
年兄这是慧眼独具，当机立断！是商业奇才！
王睿正色道：“年兄信中那‘分装’‘炒作’‘独家’之计，愚兄细细思量，简首是神来之笔！己按年兄吩咐，借着几个相熟的勋贵子弟之口，将那‘西域圣品奇香’、‘价比黄金’、‘匠气轩独家秘藏’的风声放了出去。嘿，你猜怎么着？”王睿眼中闪着促狭的光。
“怎么着？”林枫配合地问。
效果拔群！”王睿一拍大腿，“就那几个小锦囊里的样品，我‘不小心’让永昌伯家那个最爱显摆的小儿子‘顺’走了一包。好家伙，第二天，半个京城的纨绔圈子都在打听这玩意儿！长公主府上的管事都拐弯抹角来问，说是公主闻了永昌伯小公子身上那味儿，觉得心神安宁，问是何物……嘿嘿，‘驱邪避秽、延年益寿’的功效，可是年兄你写在说明书上的？”
林枫也笑了：“自然要往玄乎了写，不然怎么卖高价？年兄运作得好！这开局，比我想的还顺利！”
“都是年兄的货硬！”王睿摆摆手，随即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年兄，你运来的这批货，打算何时‘开刀’？如何定价？愚兄在京中这些年，三教九流也认识些，勋贵府邸的门路也略通一二，正好为年兄这‘御香坊’的大业，添把火！”
林枫胸有成竹：“不急。货己到，但‘匠气轩’省城分号赶制的第一批包装，按脚程算，最迟后天也该到了。包装一到，立刻分装！至于定价……”
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捻了捻，露出一个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纯良无害”的笑容：
“王年兄，你觉得，一个装着十粒顶级胡椒、两片肉豆蔻碎、一小撮‘毕钵’粉，在京城这些不差钱的主儿眼里，值多少？”
王睿倒吸一口凉气：“这……十粒胡椒？两片肉豆蔻？这量……塞牙缝都不够吧？”他随即反应过来，抚掌道，“妙啊！物以稀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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