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伦敦的航班延误了。
程岚苓坐在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的候机区，望着落地窗外阴晴不定的天空。
航班信息牌上的"DELAYED"字样己经持续闪烁了两个小时，广播里循环播放着含糊不清的荷英双语通知。
黎茵茵瘫在旁边的座椅上，正用手机修图软件给昨晚演出照片上的自己P上一对天使翅膀。
"说真的，"她头也不抬地嘟囔，"航空公司应该给艺术家提供VIP候机室，我们的灵感可是很娇贵的。"
普丽娅从免税店回来，手里拎着个印有郁金香图案的纸袋："买了荷兰焦糖华夫饼，保质期三个月，够你撑到下次灵感枯竭。"
她把纸袋塞进程岚苓的背包，里面立刻传出包装纸摩擦的沙沙声。
卢卡斯和娜塔莎在远处的充电桩旁争论着什么，手舞足蹈的样子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娜塔莎今天把紫色脏辫扎成了高马尾，发梢随着激烈的肢体动作来回甩动；
卢卡斯则抱着他那台从不离身的录音设备，时不时举起来录下机场广播的片段。
程岚苓翻开随身携带的谱本，开始修改昨晚记下的灵感片段。
阿姆斯特丹的演出给了她新的想法——那些意外的技术故障、观众的反应、甚至最后范德霍芬先生的点评，都像一块块拼图，在她脑海中逐渐组合成新作品的轮廓。
"写什么呢？"黎茵茵突然凑过来，发梢蹭得程岚苓脸颊发痒，"《航班延误即兴曲》？"
程岚苓合上谱本："只是些零碎的想法...我在想，或许下一首曲子可以更开放些，让观众也能参与制造'故障'。"
"酷！"黎茵茵打了个响指，"比如现场投票决定哪个琴键失灵？或者随机抽取观众上来按故障踏板？"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旁边一位正在看报纸的老太太皱起眉头。
普丽娅从包里拿出一个迷你象棋套装："来一局？根据我的经验，航班延误时的创意讨论最后都会变成吵架。"
她们刚摆好棋子，广播突然响起："乘坐KL1020前往伦敦的旅客请注意..."
登机过程像一场慢动作电影。
程岚苓的位置靠窗，起飞时她看着阿姆斯特丹的运河网络逐渐缩小，最终变成地图上的灰色线条。
云层之上，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照在她随手放在小桌板上的谱本上——
那上面画满了凌乱的音符和箭头，还有一句潦草写下的"让失控成为创作的一部分"。
"所以，"黎茵茵从后排探出头，下巴搁在程岚苓的座椅靠背上，"卢卡斯跟你说了没？那个柏林音乐节的邀约？"
程岚苓转过头："什么邀约？"
"哦豁！"黎茵茵立刻捂住嘴，"我是不是剧透了？他本来想等回伦敦再..."
就在这时，飞机突然遇到气流，剧烈颠簸起来。
黎茵茵"嗷"地一声栽回自己座位，程岚苓的谱本滑落到地上，散落的纸张像一群受惊的白鸽。
等颠簸平息，她弯腰去捡，发现卢卡斯己经先一步帮她整理好了。
"柏林十月的'声音边界'音乐节，"他递回谱本，耳尖微微发红，"他们想邀请《故障都市》去做开幕演出...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阳光透过舷窗，在乐谱纸上投下变幻的光斑。
程岚苓看着那些被自己涂改得面目全非的音符，突然想起阿姆斯特丹舞台上那个意外的投影故障——
有时候，最美丽的艺术瞬间恰恰诞生于计划之外的混乱。
"需要多长时间准备？"她问。
卢卡斯的眼睛亮了起来："彼得说他认识柏林一个工作室，有台能模拟雷电声的预制钢琴..."
飞机继续在云层中穿行。
程岚苓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云海，思绪却己经飞向未知的远方——
柏林的钢琴会发出怎样的声音？那里的观众会如何理解她的"故障美学"？又会有什么样的意外在等待着她？
黎茵茵从前排座椅缝隙塞过来一张即时拍照片，抓拍到了程岚苓和卢卡斯讨论时的侧脸。
照片边缘她特意用荧光笔写着："未来的国际巨星与她的技术顾问（目前身价正在飙升）"。
程岚苓笑着把照片夹进谱本。
飞机开始下降，伦敦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泰晤士河像一条闪光的缎带，将这座承载了她太多记忆的城市温柔环绕。
无论走得多远，这里总是有黎茵茵夸张的笑声、普丽娅安静的陪伴、学院琴房里那台有点走音的老钢琴在等着她回来。
而现在，又多了一段即将开始的旅程，和更多等待被发现的"不完美"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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