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
龙小婉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拥抱撞得一个趔趄,差点后仰摔倒。
冰冷带着水汽的湿衣服瞬间贴上了她单薄的衣衫,寒气刺骨,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雪……雪亭?”
龙小婉的声音变了调,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茫然。
她被迫埋在易雪亭湿冷的肩头,鼻尖萦绕着溪水的腥气,不知为何她本能地感到一丝怪异。
她试图挣扎着抬起头,看清抱住自己的人。
“是我啊!小婉!是我雪亭啊!我好想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你父亲他……”
元痣易一边哭诉,一边暗中用力,几乎是把龙小婉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不让她有仔细端详的机会。
“雪亭?雪亭,你,你先松下手,好,好勒……”
龙小婉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冰冷的湿衣贴在身上让她瑟瑟发抖。
察觉到自己太用力的元痣易松开了些力道,龙小婉终于从元痣易的钳制中稍稍挣脱出一点空隙,她抬起满是泥污泪痕的脸,用尽全身力气看向眼前这张同样湿漉漉、沾着水草、显得有些狼狈不堪的脸庞。
月光下,这张脸的五官轮廓……依稀有着记忆中那个温婉少女的影子,但似乎又……哪里不太对?是水汽模糊了视线?还是……经历了太多,人也变了模样?
可不论如何,龙小婉早被日子里的变故折磨到绝望,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这一次,不再是恐惧,而是混合了失而复得的狂喜、积压己久的委屈和痛失至亲的悲恸。
“雪亭……雪亭!真的是你!”
她终于尖叫出声,反手死死抱住了易雪亭,仿佛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放声大哭起来,声音嘶哑而悲怆。
“你去找赵不凡报仇知道不知道有多危险?!我以为你……我以为你……我爹……我爹他……呜呜呜……”
元痣易被她抱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稳住身子后极有耐心的一边拍着龙小婉的背,一边用轻声回应。
“别哭别哭,小婉,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还全须全尾的回来啦!没事了,没事了……”
龙小婉脸上的泪被易雪亭抹去,她听到这句话疑惑的问道。
“雪亭,你去的真的是赵府吗?”
“是啊是啊,我去赵府找赵不凡寻仇,被绑了起来,本以为命不久矣,却没想到赵公子竟然是个好人啊!”
龙小婉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不凡……好人?”
“是啊是啊,好人好人,赵公子为了我不惜私奔,我身后还有一位呢是赵公子的小妾,我们三个一起私奔。”
龙小婉听迷糊了。
“三个人,私奔……”
“对啊,小婉,我们三个人最后打算私奔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要不要加入……”
还没说完,李岫白想将他扯开,但察觉到她意图的龙小婉死死也不肯松手,她握着元痣易手腕的手指更是用力到指节发白,指甲深深掐入他湿冷的皮肉里,留下几道清晰的红痕。
“嘶……”
元痣易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伸出手安抚似的拍了拍龙小婉的脊背。
李岫白对上龙小婉抬起的泪眼。
那双眼睛里,失而复得的冲击尚未平息,但更深处翻涌着的是刻骨的害怕、对身后追兵的恐惧,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李岫白目光扫过远处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火把长龙,那喧嚣的人声几乎己能隐约分辨。
“后面追兵将至,我们该跑了。”
抹去眼泪,虽然还有许多话要问,但龙小婉知道此刻并非问话的好时机,她松开钳制元痣易的手,踉跄着站起身,指向与追兵火光和赵府方向完全相反的,更深更暗的荒林深处。
“我在这里比你们熟,远处有个破庙可以供我们躲藏,如果信我的话,请跟我来。”
话音刚落,她甚至来不及看其他人的反应,拔腿就朝着她指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信!怎么不信!快走!”
元痣易如蒙大赦,揉着被掐疼的手腕,第一个忠义的跟上去。
李岫白没多说什么,跟了上去,身后的桑夷斛也没有犹豫。
龙小婉对这片荒林果然极为熟悉。
她在黑暗中像一只灵巧却慌乱的野兔,避开盘根错节的树根和低矮的灌木丛,引领着身后三个同样狼狈的身影,在崎岖不平的林地里穿梭。
身后,追兵的火光和人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清晰的呼喝。
“脚印!这边有脚印!”
“还有水迹!他们刚跑不远!”
“快!分头搜!抓到了刘老爷买的姑娘重重有赏!”
元痣易提着湿重的裙摆,期间还不忘调侃桑夷斛。
“桑夷斛,你知道你现在像在干什么吗?”
“……”
“像在裸奔。”
“……”
终于,在绕过一片乱石嶙峋的陡坡后,龙小婉猛地停下脚步,指向下方一处被浓密藤蔓和半人高荒草几乎完全遮蔽的凹地。
“就……就是那里!快进去!”
借着惨淡的月光,勉强能看到藤蔓之后,隐约露出一段残破的土墙和一个黑洞洞的,勉强能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入口。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木头腐朽的霉烂气味。
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似乎就在坡顶响起。
“这边!快!”
来不及犹豫,龙小婉第一个矮身钻了进去。
元痣易紧随其后,也顾不得里面有多脏。李岫白迅速跟上,闪身入内。桑夷斛最后一个,他弯下腰,湿透的外袍擦过入口处尖锐的断木和湿滑的苔藓,留下深色的水痕。
注意到这些的桑夷斛索性将湿衣服挂在藤上,进入洞口后,他迅速扯过几根粗壮的藤蔓,尽量自然地掩住了入口。
破庙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小、更破败。屋顶塌了大半,几根歪斜的梁木狰狞地支棱着,月光从破洞中漏下几缕惨白的光束,勉强照亮了地面厚厚的积尘和散落的碎瓦断砖。
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角落里堆着不知名的、散发着恶臭的腐烂物。
一尊残破不堪,面目全非的泥塑神像歪倒在供桌旁,更添几分阴森。
西人挤在相对干燥些的角落,脚步声、叫骂声、兵刃拨动草木的簌簌声就在头顶的陡坡上响起,火把的光亮甚至透过藤蔓的缝隙,在破庙内投下晃动的、令人心悸的光斑。
“老大,脚印到这儿就乱了!”
“下面好像是个坑?黑乎乎的,看不清!”
“下去两个人看看!”
“头儿,这下面是条死路吧?看着像是以前塌方埋掉的破庙,鬼气森森的,那几个人不会跑这里面找死吧?”
“少废话!刘老爷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个买下的姑娘!下去看看!”
沉重的脚步声踩着碎石和泥土,开始向陡坡下移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那脚步声几乎要抵达破庙入口,藤蔓被拨动的声音清晰可闻时——
“头儿!这边!这边有发现!有件湿衣服挂在刺藤上!”
陡坡的另一侧,远处突然传来另一个兴奋的喊声。
坡下正要检查破庙的脚步声猛地顿住。
“什么?湿衣服?确定是他们的?”
“像是女人的料子!还滴着水呢!肯定是刚跑过去挂上的!”
“追!往那边追!别让他们跑了!”
坡顶的呼喝声迅速转移了方向,脚步声杂乱地朝着发现“湿衣服”的方向奔去。
坡下那两个探路的喽啰也骂骂咧咧地爬了上去,跟着大部队追远了。
火把的光亮和喧嚣的人声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最终消失在荒林的更深处。
破庙里,只剩下西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外面风吹过荒草和藤蔓发出的、如同鬼泣般的呜咽。
元痣易长舒一口气,后背重重靠在墙上,这才感觉到浑身湿透的寒冷和刚才剧烈奔跑带来的疲惫,他扯了扯紧贴在身上,又脏又湿的女装,一脸生无可恋。
“总算甩掉了……这破衣服黏在身上湿湿的好难受。”
龙小婉犹豫开口。
“破庙里有旧衣服,你们要……”
“要。”
三个人同时举起手来,龙小婉愣了愣,随即给他们拿衣服去。
换上干净的衣服,元痣易提议去捡些柴火生火,拉着桑夷斛就往外走。
龙小婉靠坐着墙,抱紧自己,却仍然鼓起勇气主动和李岫白交谈。
“赵……不,你应该不是赵不凡,对吗?”
正拿着石头打火的李岫白动作停下,歪头看她。
“嗯,你猜对了。”
“所以,”龙小婉缩了缩身子,眼神有些落寞。
“雪亭她也不是原来的雪亭了,对吗。”
“嗯,但我们不会害你。”
“那你们……是鬼吗?”
——
元痣易:啊啊啊!我苦命的裙子!自从跟了我,没一天过上好日子,愧疚啊!
李岫白:那你要不然看看桑夷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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