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科门口人群渐渐散了，林雅文却还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神情盯着李文川，眼底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
李文川见她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抬脚走到她跟前，压低了声音，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林科长，你别拿这眼神看我啊，我可没犯纪律，这事儿纯属见义勇为。”
林雅文轻轻翻了个白眼，嘴角微微一撇，冷淡地说：“我又没问你，你跟我解释什么劲？”
李文川瞧她这副模样，心里顿时有了底儿。他也不急着解释了，索性停了话头，做出一副闭口不谈的模样。
两人这么一静下来，林雅文反倒不自在了，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脸上装着若无其事，眼神却忍不住往李文川这边瞟。可李文川偏偏一言不发，林雅文心里越发痒痒起来，嘴上却依旧倔着，过了半晌才有些不耐烦地低声道：“你倒是说啊。”
李文川低头一乐，心道这姑娘的小心思还挺有意思，嘴上却正经起来：“行行行，大领导，我交代还不成嘛。”
他把刚才发生的事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提到娄晓娥时特意瞥了林雅文一眼，就见她的眉毛轻轻往上一挑，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动，神情里多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林雅文自己倒是浑然不觉，心里头却莫名地冒起点小情绪，忍不住反问自己一句：“他救谁，关我什么事？我管他干嘛……”心里这么嘀咕着，脸色却不自觉缓和了不少，那股冷淡劲儿也消散得干净。
李文川瞅着她面色正常了，这才长吁一口气，轻笑着问：“报告领导，案情汇报完毕，您这回满意了？”
林雅文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变化，忙绷紧了脸，轻轻哼了一声，转头便往外走马尾辫一甩一甩的，嘴里还故意嘟囔：“跟我有啥关系，瞎跟我解释什么。”
李文川轻笑着摇摇头，迈步追上她，两人并肩往档案室走去。
走廊里这会儿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踩在水磨石地板上，清清爽爽地回响着。刚走到拐角处，就碰巧撞上孟魁抱着个茶缸从对面晃悠过来，眼睛无意间往这边一瞄，登时一愣，神色都有些变了味儿。
“呦，李同志，林科长好，——”孟魁话说到一半又赶紧咽了回去，挤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林雅文冷着脸不吭声，只微微点了个头。孟魁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也不多待，端着茶缸快步往总务科去了。
回了总务科的孟魁，首接凑到钟福来跟前，压着嗓子嘀咕：“科长，这李文川可不简单啊，今儿不光娄老板亲自送了锦旗，连林科长也跟他走得怪近乎呢！”
钟福来原本阴沉着的脸，一听孟魁的话，眉头顿时挑了起来，随即又陷入了沉吟。过了半晌，钟福来才抬眼缓缓道：“行了，去把他叫过来，我有几句话问问他。”
孟魁顿时来了精神，屁颠屁颠地跑到档案室门口冲李文川招呼：“李同志，科长喊你去总务科一趟，说有事跟你聊聊。”
李文川心里顿时明镜儿似的，嘴上却笑呵呵地应道：“得嘞，这就过去。”
进了总务科，钟福来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孟魁也不再像以往阴阳怪气的，一脸殷勤地给李文川添水。钟福来咳了一声，语气里多了几分亲近：“文川同志，今儿听说你办了件大好事啊？娄老板都亲自登门感谢你，这可是咱们局里的头一回啊。”
李文川装模作样地笑道：“科长，您可别这么说，就是顺手办点小事，您还真当回事了。”
钟福来却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文川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娄老板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对了，我听说你跟林科长关系也挺不错啊？”
李文川心里立马明白了钟福来的打算，面上却一脸不解：“钟科长，您这话我可听不懂，林科长不是咱们公安局的同事嘛，平常多聊几句工作上的事儿，这也能算关系好啊？”
钟福来脸上讪讪一笑，心里头顿时琢磨开了：这小子说话真真假假的，谁知道他啥关系。”
他这么一琢磨，刚才那点想给李文川穿小鞋、背黑锅的念头也暂时熄了下来，转头又换了副和善面孔，嘱咐几句日常的废话便客客气气地让孟魁把李文川送出了门。
回了档案室，李文川坐回桌前，长长舒了一口气，拿起钢笔在稿纸上写了两行字，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索性丢了笔，靠在椅子上掰着指头在心里盘算起来：
“这回稿费算上两百，加上院子里赔的那点，再加上我自己手里那点存款，满打满算也就六百多块钱。院里房子要重建，还得添置家具、买自行车，钱这东西，还真是烧起来没个够啊。”
他叹了口气，把脚往桌子上一搭，仰头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地嘟囔道：“看来还得想个法子再赚点钱了，任重道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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