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李文川叼着牙签从食堂溜达出来，刚走两步，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顿时觉得少了点啥。段文礼那小子，今天快到中午才被钟福来急匆匆派了出去，这会儿没人陪他抽烟唠嗑了。
“嘿，这烟没人陪着抽，还真没滋味儿。”
李文川眯眼瞅了瞅日头，干脆回档案室摸了盒好烟，踱着步子往大门口溜达，寻思着找田大爷解解闷。
到了门口，远远就瞅见田大爷正斜靠在传达室门口一张破藤椅上，茶缸搁在旁边小板凳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半张脸晒得油光锃亮，看上去悠闲得很。
“大爷，今儿这日头可真不错啊，您这日子过得比神仙都舒坦！”李文川笑嘻嘻地掏出烟盒，往外轻轻一磕，递过去一支烟。
田大爷本来半眯着眼打盹，闻声微微睁开一条缝儿，见是李文川，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他赶紧抬手接过烟，轻轻捻了两下，神情立马更舒坦了几分。
“哟，小李同志，今儿个怎么有空了？怎么想起跟我这糟老头唠嗑儿啦？”田大爷咧着嘴一乐，叼上烟，拿起火柴划了一根，小心翼翼地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才又长舒口气，“啧，这烟够劲儿！”
李文川也在旁边凳子上一屁股坐下来，舒舒服服地腿，轻松地笑道：“这不是刚吃饱饭吗？就寻思着您这儿热闹，正好晒晒太阳听您侃侃大山解闷。”
田大爷被这话逗得哈哈一笑，抬手点了点李文川：“你小子，嘴甜！难怪院里头那些个老少爷们儿都愿意跟你聊。来，今儿个我这茶叶好，你也拿点走。”
李文川接过茶叶盒看了一眼，眉头一扬：“哎呦，大爷，这可不是寻常茶叶啊，这味儿足。”
田大爷得意地翘了翘二郎腿：“嘿，这可是我亲戚托人从南方捎带过来的，平时可见不着。”
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一阵儿，不知不觉就扯到了吃食上。田大爷叹口气：“你说现在这日子，有钱都买不到肉吃。”
李文川听着首乐：“谁说不是呢，这年头院里头，家家都馋肉。上回有人跟我说城外头还能打点野味回来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田大爷听了，眼睛顿时亮了，伸手把茶缸往旁边一搁，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哎，小李，这话你算是问着人了。这北平周围啊，最有名的还属西山。门头沟往西的圈门村、西峰寺那一片，山里头野兔子、山鸡多得数不过来，运气好的还能撞见獾和野猪。不过，那片儿山熊瞎子也不少，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李文川顿时来了精神，往前探了探身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大爷，您老怎么知道这些的啊？”
田大爷一听，越发得意，抬手往自己胸脯一拍：“那可不是吹牛，我侄子就在林业局上班，专门管这些个事儿，哪座山上啥动物最多，他全门儿清！去年冬天，他还专门领人去圈门村后山逮野鸡呢，足足弄回来几十只，给我送过来几只。”
李文川听得心里一阵高兴，表面上却装作随口打趣：“哟，那您侄子还真能干，改天再弄只野鸡，您可别忘了我，到时候咱一块儿喝两杯。”
田大爷哈哈一笑，拍了拍李文川膝盖：“得嘞，下回再有好事，准少不了你那一份！”
李文川陪着田大爷又抽完了烟，聊了些闲篇儿，这才起身道：“得，大爷，我该回去干活儿了，您老好好晒着。”
田大爷眯眼乐呵着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有空再陪我这老头子唠嗑儿！”
李文川带着笑出了传达室，顺便把烟留了一包在凳子上。心里却己经将刚才田大爷无意透露的消息牢牢记了下来：
“圈门村、西峰寺后山，兔子、山鸡多，就是熊瞎子和野猪也不少……看来这趟还真是意外收获啊。”
李文川一路想着这事，回了档案室。
下午李文川彻底清静了下来，搁谁看了也像个正经上班的好同志，低着头认真地忙活。
其实，他也就是摊开纸张慢悠悠地画起了房子的改造图，左边墙砸一半改厨房，后边加盖两间连着小屋。后面砸完剩下的地方能当个院子。还得加个墙……一下午下来，这张图纸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备注，自己看着都觉得像那么回事儿。
画完了图纸，李文川伸了个懒腰，又掏出射雕的稿子，洋洋洒洒写了一阵儿，写得正起兴时，楼道里忽然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人声。
他一抬头表，再打开门一看日头都快要挨着房檐了，估摸着是到下班的点了，赶紧把稿子一摞整齐，往空间里一扔，起身推开门悠哉悠哉往外溜达。
刚出大门，田大爷就伸出脑袋喊了一句：“哟，小李要回家了？你等一下”
李文川转身一看，笑着点点头：“可不嘛，大爷有啥事？。”
田大爷撇撇嘴，顺手把凳子上的一包烟拿起来往他面前一递：“这是你给我放下的吧。你把这包好烟带回去吧，咱这糟老头抽着可糟践了。”
李文川摆摆手，脚下一边倒退着往后退，一边笑道：“大爷，您就留着吧，要这么弄你那茶我也不敢要了。”
不等田大爷再开口，李文川一溜烟地跑出大门口，生怕田大爷追上来再塞还给他。田大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乐又摇头，喃喃自语道：“嘿，这小子……，日后肯定有出息啊。”
李文川一路溜达着回了西合院，还没到门口，远远就瞧见门边蹲着个身影。定睛一看，可不正是阎埠贵吗？三大爷蹲在门槛边，肩膀耷拉着，脑袋瓜子像个木头桩子似的，今天不擦他那破自行车了？
见着李文川，阎埠贵顿时脸上乐开了花，赶紧起身，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哟，文川同志下班啦？我刚才还跟你三大妈念叨着你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文川也只好抬手敬了根烟，阎埠贵两只手接过烟，先在鼻子底下仔细闻了两下，抬手就别到了耳朵上。李文川一瞧心里顿时乐了，这闫老抠是真抠啊，这烟还不抽，又搁耳朵上了。
怕是过两天拉大粪的车过来，还要拿出来蹭两口尝尝咸淡呢。
一脚踏进院子，李文川还没站稳脚跟，院里立马炸了锅。
二大妈正在井台边上择菜，一看他回来，赶紧抹着手迎了上来，脸上的笑容跟盛开的白菊花似的：“小李同志回来啦？这身制服穿在你身上可真精神！”
三大妈也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李文川，嘴里更是停不住：“哎呀，这衣服到底看谁穿呢，看看往那儿一站，比电影里的公安还精神呢。小李啊，你这年纪轻轻，工作又好，有对象没有啊？大妈给你介绍个好姑娘咋样？我大哥家的闺女正好比你小一岁”
李文川还没来得及张嘴，许母带着许大茂也凑过来了，许母抢先一步道：“哟，他三大妈您就别操心了，我们家那位侄女儿，在纺织厂上班，正经工人工作好，配咱文川同志才合适！”
三大妈一听撇了撇嘴，冷笑两声：“你拉倒吧，你那侄女儿谁没见过似的，哎呦那个模样儿……倒不是我说话难听哈，那姑娘长得真是比你都显老，谁娶回家可真是自个儿跟自个儿过不去。”
许母脸一下红了半截儿，嘴里还强撑着：“呦，大妹子你说话可太损啦，那你大哥家那闺女就好？还不是个泥腿子，从农村上来连个工作都没有。”
三大妈脸立马黑了下来，不甘示弱：“咋滴了，农村出来的姑娘咋了？咱侄女是没工作，可人家做饭洗衣啥不会啊？保准伺候男人服服帖帖的，才不像你那侄女和李逵似的，看一眼晚上得做噩梦。”
几位大妈越吵越热闹，没一会儿功夫，前后院儿老娘们全凑上来了，一个个红着脸跟争抢肥肉似的，七嘴八舌争着要介绍对象。李文川站在旁边插不上嘴，光看着这群人就够闹腾的。
门口贾张氏本来还缩着脑袋看热闹呢，一听着“泥腿子”仨字儿，脸顿时黑得跟煤堆一样，这院子里别人不一定，她可是实打实的户口在乡下。
那脸扭的和母猪难产似的。但又不敢发作
缩在门边上小声骂道：“哼，一群势利眼儿，我呸！”
李文川还没脱身，刘海中远远瞧见阎埠贵站在主角身边，又腆着肚子凑了过来，脸上端着副自以为领导的派头，站在李文川身边装模作样地闲扯着什么厂子里的发展，不知道的人一听还以为厂长在这呢。
李文川只能嘴上敷衍着，眼神却正好瞟见何雨水站在家门口探头探脑地偷瞄自己。
他故意把眼睛往何雨水方向一瞟，那丫头顿时吓得赶紧缩了回去，连门都关得嘎嘣响，逗得李文川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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