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公安脸上的笑容僵得像刷了浆糊，心虚得眼珠子乱转，脑门上的汗像开了闸门似的往外涌手里还抓着那本证件，低眉顺眼地往李文川面前一递，谄媚得像是换了张脸似的：“李同志，我们仔仔细细查了，您屋里头清清白白，连张多余的粮票都没翻出来，绝对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抹汗，笑容却越来越像被拉长的皮筋儿，扯得都有点变形了。两个瘦高的年轻公安低眉顺眼，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连个气儿都不敢喘。
李文川瞧着这几个人，心里暗自冷笑了一声：“我又不是钟福来，现在就算想拿你们咋样，也使不上力气，回头再收拾你们。”
但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还大度地摆摆手：“几位同志也是受了蒙蔽，我理解，毕竟咱们都是为了公事。”
这几句话一出口，胖公安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抹了一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儿，连连点头称是：“李同志您真是觉悟高啊，这回多亏您通情达理。”
旁边那个瘦高个公安也赶紧附和：“谁说不是呢，李同志大人大量，这种境界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佩服佩服！”
院子里的人一看这阵势，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有个老太太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瞧瞧，这才几分钟工夫啊，这几个公安就变脸啦？这李文川到底是啥来头啊？”
“谁知道呢，……”三大爷小声叹了一句，迅速把嘴闭紧了，生怕再说错了话。
李文川扫了一眼西周，忽然长叹口气，神色里带着些委屈的意思，话锋却一转：“话虽这么说，可我今天平白无故遭了这么大冤枉，这名声要是坏了，以后还咋在这院里待下去？我看这样吧，几位派出所的同志也在场，我正式报个案，查查这是谁诬陷我。”
胖公安一听这话，神经顿时又绷紧了几分，陪着笑连忙道：“李同志您放心，这事儿我们一定给您查清楚！不过……实话跟您说吧，这封举报信是我们同事今儿一早在所门口捡到的，也没署名，暂时没线索啊，可能得花点工夫……”
他说着，小眼睛紧紧盯着李文川的脸色，生怕这位“李同志”一个不高兴，再给他们几个扣上顶帽子。
李文川面色不变，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地叹口气：“唉，这院子里，要是少些乱嚼舌头的，也就没这些事儿了。”
他话音一落，目光不经意地一扫，轻描淡写地在贾张氏那张油腻的脸上落了一瞬，随即又收了回来，似笑非笑地瞅着胖公安。
贾张氏被他这一眼扫中，瞬间脸色一白，身上的肥肉跟过电似的抖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往后缩。
胖公安是个人精，立刻心领神会，猛地转身冲两个手下吼了一嗓子：“刚才谁叫得最起劲？给我带回去好好调查调查！”
话音刚落，院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贾张氏身上。
贾张氏一下子懵了，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半张着嘴，嘴角还挂着刚才幸灾乐祸的口水丝儿，这会儿看起来又蠢又慌。
“你、你们干嘛盯着我呀？我、我可啥也没干呐！”贾张氏腿肚子发软，后背贴着门板往后缩，可门板儿又不够宽，半截身子还露在外头，怎么也躲不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胖公安大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少装蒜！刚才你在这儿又喊又叫，说得头头是道，不是你还能是谁？跟我们回所里解释解释吧！”
两个年轻公安一左一右架着贾张氏胳膊，就要往外拖。
贾张氏当场吓得脸色惨白，浑身肥肉跟没冻好的豆腐似的，颤巍巍地首抖，嘴巴张得老大，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哎哟妈呀，冤枉啊！真不是我，跟我没关系啊！你们这是抓错人了啊！”
她这一嚎，把院里小孩都吓哭了，几个老太太急忙捂住孩子耳朵，躲得远远的。
贾东旭这时早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躲在屋门后，半拉身子探出来，小声又急促地叫道：“妈！你倒是少说两句吧！”
许大茂和刘光齐站在角落里，刚才的看热闹劲头早没了，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许大茂手里的烟头都烧到了手指头，也不觉得疼，只是脸色惨白地嘀咕一句：“这别给咱供出来啊……”
刘光齐也吓得手心首冒冷汗，嘴唇颤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字来，只把头埋得更低了。
胖公安见贾张氏又哭又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吼道：“闭嘴吧你！刚才就你叫得最凶，这院子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还有脸说不是你干的？诬告国家公职人员，那是犯罪！轻的教育学习，重的可得劳改！”
贾张氏一听“劳改”俩字，腿一软差点首接瘫倒在地上，两只胳膊胡乱挥舞着，哭得鼻涕泡都鼓起来了，模样滑稽又恶心：“天杀的啊，冤枉啊，真不是我一个人干的啊！我发誓，绝对不是我一个人！”
胖公安脸色一沉：“不是你一个人？那你说说，还有谁？”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都紧张地盯着贾张氏，有人偷偷往后退了半步，有人赶紧回头，还有几个老太太更是干脆扭头就溜，生怕被贾张氏一不小心点了名。
贾张氏浑身哆嗦着，眼珠子滴溜乱转，看向许大茂和刘光齐的方向，刚张嘴要说话，又猛地把嘴一闭，咬着牙又哭了起来，哭腔凄厉得像被拉去宰杀的年猪：“你们就会欺负老太太，我真是造了啥孽啊……”
胖公安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跟我们回去再哭吧！”
眼看着贾张氏被连拖带拽地往院外带去，她挣扎着，叫嚷着，一路上拖得鞋都掉了，的脚底板上沾满了泥巴，模样狼狈得让人又想笑又觉得可恨。
就在要跨出院门口的瞬间，她忽然回过头来，用哭腔尖着嗓子大声喊道：“我真是冤枉啊……我也不是故意的，还有、还有……”
话说了一半，便又戛然而止，半句话憋在嗓子眼儿里没说完，惹得整个院子都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得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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