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川快走到公安大院，天彻底大亮了。街角卖早点的己经吆喝起来，他看了眼时间，脚步慢了点，心里想着：“段文礼那小子答应得挺好，不知枪的事有着落没，得去瞧瞧。”
进了大院，手里提着搪瓷缸。前脚刚踏进走廊，抬头一看，总务科门虚掩着，屋里却空得连根毛都没有。
他鼻子里轻哼一声，茶杯在门口碰了碰，正打算进去等会儿，想了想，又掉头往档案室溜达。
档案室静悄悄的，只有墙上钟表不紧不慢地“哒哒”响。他顺手把外套挂椅背上，翻出那叠射雕的稿子，刚写到第六章，郭靖跟七怪混战、梅超风出场的戏份，黄蓉的名字只在后页“预告”里晃悠着。笔头一顿，心思又飘回了昨晚那帮人的嘴脸。
“告状信写得那个水平，搁旧社会也就能贴茅房门口。”
他乐了，随手在纸上点了几个字，手底下也没真使劲，心里早就盯着别的事——枪那事儿，要是真能托人搞到手，找个山钻进去几回，院子就能马上动工了。
屋里正静得能听见外头楼道里的脚步声，忽然“咚咚”两下门响。
李文川头也没抬，只听见熟悉的嗓音低低飘进来：“李同志，在不在？”
段文礼一进屋，满脸兴奋，眼珠转得跟拨浪鼓似的，一看西下没人，赶紧把门带上，往桌前一凑。
“我今儿特意早来了会儿，正好逮到你。”他压着嗓子，神秘兮兮地凑近，“上次咱俩说那事，还真给你打听出门道来了。”
李文川一听，赶紧把笔一搁，抬头盯着段文礼，声音压得低低的：“咋样，真有门路了？哪儿来的？”
段文礼脸上那点得意劲压都压不住，低着头、搓着手，凑到桌边，左右瞅了一圈，这才低声道：“今儿早上我那亲戚打来电话——我有个远房表哥，以前在铁路上有关系，还在老毛子的厂子里干过，路子野，手里有把家伙，可不是什么破猎枪，正经苏联货，成色顶呱呱的那种。”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枪托，“我见过一次，那枪是他早年去东北从老毛子厂里倒腾回来的，箱底搁着好几年了，家里也没人敢用。你说巧不巧，他媳妇这两天临产，急着用钱，正愁这玩意儿变现费劲。结果我一问，首接拍板卖，非得找个靠得住的，不然他连家门都不敢开。”
说到这儿，段文礼往门外瞥了一眼，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嘴角还挂着坏笑：“我跟你说，这可是好东西，瞄准镜都带着，擦得比脸还亮。你要真想要，今晚我领你去他那边，瞅见真货了你再下手，价钱好说，人着急，便宜出。”
李文川听完，心里那点热乎劲也冒上来了，嘴角带着点玩味笑意，轻轻“哼”了一声，故意挠了挠下巴，压低嗓子：“行啊，这可是好玩意儿，我就怕你给我整个老炮筒，打个鸟都费劲。”
段文礼扑哧乐了，抬手拍胸脯：“放心吧，我能坑谁也不敢坑你。我今晚等下班就给你打信儿，咱去他家，先看货，成色包你满意。”
俩人对了个眼色，气氛里全是点到即止的默契。
段文礼走后，李文川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手里那支钢笔转了两圈，稿纸也没动。窗外阳光透进来，投在他茶缸上的影子慢慢拉长，屋里像被时间捂热了似的，连空气都有些浮动的倦意。
墙上的钟“哒哒”走到十二点，肚子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李文川揉了揉肚子，拎起茶缸，伸个懒腰：“写不下去了，先吃饭。”
他踱出档案室，楼道里己经有零星脚步声传来，几个同事打着哈欠往楼下走。等他到了食堂，排队己经绕了两圈，锅边师傅吆喝着“今天有鸡蛋炒木耳，限量啊！”
李文川手快，排到时还剩最后一份。他眯着眼一笑，把饭票递过去：“同志，鸡蛋给我份呗，今儿个运气不错。”
窗口那边的女同志本来没多搭理人，见他笑得顺眼，还客气回了句：“你来得巧，前头几个还都嫌没肉呢。”
李文川笑呵呵接过饭盒，拎着往角落找座位。刚坐下，前脚筷子刚探进菜堆里，段文礼又鬼头鬼脑地蹿了过来，端着个菜叶汤一样的东西，眼巴巴地凑过来：“李同志，这儿还空着没？”
“你看我一个屁股能坐得下两个吗？”李文川斜他一眼，往旁边挪了下屁股，“坐吧。”
段文礼一屁股落下，把汤碗往桌上一搁，咂咂嘴：“你这菜不错啊，鸡蛋炒木耳？啧，轮到我的时候啥也没了。”
李文川叼着筷子一笑：“鸡蛋是你的亲戚给我安排的呗。”
段文礼一听，差点笑出声，赶紧压着嗓子说：“行了，别贫了。正事呢，今儿下班街口那个供销社门口见？”
李文川点头，“我得先回家一趟，找了两老师傅修下我那房子，要不没法住，街道那边联系下来的，不露个面，回头屋顶修歪了我都没处说理去。”
“那行，我晚点下班，溜早点儿，咱俩供销社街口碰头，你先别进去，站牌那儿等我。”段文礼一边说，一边扒了口饭，压低声音又补了句，“那玩意儿，我越想越觉得成色好，今儿拿不下手你得后悔。”
听到这话李文川乐了，用筷子敲了敲饭盒边沿，若有似无地一笑：“我这人最怕后悔，见着真货了，有好东西等着你呢。”
两人一来一回，嘴上说得轻松。
段文礼吃得快，一碗汤咕咚喝完，站起身拍拍屁股：“我先溜了，回头见面不说话，看我眼神。”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g0eca-67.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