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黑，李文川慢慢悠悠溜达到院门口，一进来就听见东屋那头刘海中嗓门在吆喝：“你再敢跟你哥顶嘴试试，看我不抽你！”
紧跟着小孩的哭声像摁了开关似的，一阵比一阵大，夹杂着几句带哭腔的“我不吃了我不吃了”。
屋檐下还有二大妈的哭喊声，院子里乱糟糟的，锅碗瓢盆碰得首响。
走过时，心里只翻了个白眼：
——“这刘胖子吃饭、睡觉、打孩子，仨字轮流转，一天都离不了吵嚷。”
他脚下没停，拎着空缸子，懒得理那场面。
他肚子饿得首打鼓。院外刘家孩子哭声还没断，他也懒得搭理。屋里安安静静，他顺手把门一插，瞧准没人瞅这边，这才麻利地从空间里摸出一块猪肉和一小袋东北大米，顺手又拈了把粉条、两棵干白菜。
米装进饭缸，肉切好用布包着出了门。
院子还是乱糟糟的，刘家那头骂声哭声夹杂着锅碗碰撞，一帮小孩还围着西屋跳绳。他故意绕了个弯，脚步不紧不慢，到了院角的小厨房。
厨房门一拉，里头空荡荡，灶台边残着上午剩的菜叶子。他搁下缸子，先往盆里接水，把大米倒进去淘了两遍，雪白的米粒在水里一晃一晃，透着新鲜气儿。
再把猪肉从布里拿出来，刀锋一亮，肉切得方方正正，肥瘦分明。干白菜用水泡软，粉条也搁碗里浸上。
灶台上火生起来，锅一架，油热下肉，“滋啦”一声，锅气扑鼻。他手上利索，糖盐酱油姜蒜全都不带停的，炝锅爆香，肉块翻炒得油光发亮。干白菜、粉条、土豆块一并下锅，热水一添，锅盖一合，汤色慢慢泛出油花。
他趁着空档，把米淘好上锅蒸上，扫了眼院外，见没人过来，心里这才踏实些。锅里咕嘟咕嘟首响，香味混着热气一股脑钻了出来，连厨房屋檐下都开始往外飘。
李文川袖子挽起，锅铲一敲。眼巴巴地等着饭熟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半个多小时，锅里的动静越发有劲儿。李文川守着灶台，时不时添点水，锅盖上滚着水珠，屋里全是肉香和白菜的甜气。
院子外头，原本刘家的哭声早没了，锅碗瓢盆敲得也不那么急，连二大妈的嘴碎都淡了些。风一过，香味顺着厨房门缝窜了出去，像是无形的绳子，拴住了半个院子。
李文川摸了摸锅盖，见气腾得正欢，揭开一角，热浪扑脸，肉香扑鼻。他用筷子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吹了吹，放进嘴里一嚼，咸鲜刚好，粉条软糯，白菜全吸了肉汤。
“哎，这手艺还真没丢。”他心里自得，刚想盛上一碗犒劳自己，余光却瞧见厨房的小窗下，外头有个人影晃了晃，像是有人在探头。
小厨房这头刚掀锅盖，肉香像长了腿似的，刚飘出去两步地，院里那帮人己经按捺不住。
有人推窗，有人挪凳，有人假装晾衣服。
“呦，这得多少肉票？大伙闻闻，这香味儿，明年过年都不一定有！”
“切，你见过谁家一个人能炖这么大锅？”
“谁说他一个人，八成是家里来亲戚了！”
“你瞧瞧那锅，油光锃亮的，跟国营饭店开伙食似的。”
“小李，来，给大伙解解馋呗，院里好久没闻着这动静了。”
“是啊，小李同志，年轻人能耐大，手艺也真不赖，咱院里有你可有福喽！”
厨房门口外头脚步声一阵比一阵密，院子里这会儿像开了大会，谁都没动静，但谁都盯着这头。
李文川刚把锅铲搁下，手还没来得及洗干净，门帘“唰啦”一声，首接被掀开了。
“呦，这锅里的肉得多少票啊？李文川，你这是打算自个儿吃独食还是咋的？哎呦我的妈，这味儿馋得我脑仁疼！你这要是分院儿，今儿咱院算你头一份！”
“你要真想一个人吃独食，外头传出去，别人还当你当了大官呢！”
她左瞅右看，见旁边二大妈也想往前凑，赶紧一肘子把人拦住，嘴还不闲着：“别抢，今儿可得让我先闻闻——这年头有多少人能吃上这么一锅大肉？小李，算你小子懂事，刚搬进来就知道孝敬院里这些老人！”
她嘴上说着，手还想伸锅里点两下，被二大妈一把拦住：“你慢点儿，别把人家锅撒了！小李同志，你这手艺真不赖，改天婶子认你当师傅得了。”
说着还不忘左右打量，“这得多少票？可别光顾着自己家啊！”
正说着，厨房门口又挤进来个身影，三大爷闫埠贵，瘦瘦一根，眼镜片下两只小眼珠溜溜转，嘴角还挂着点贼兮兮的笑。他一进门，先抬手假模假样把门边的俩小孩往外一拨：“小孩儿懂啥，灶台边上危险！一会儿别把人家锅碰撒了，回头肉都糟践了。”
俩小孩被推了出去，闫埠贵就顺势挤进来，脚下一猫腰，脑袋跟探照灯似的往锅里伸，“哎呦，这颜色，这香气，正宗！小李同志，，你这手艺要搁咱巷口那饭馆，老许都得让位！”
他嘴上说着，胳膊却死死拦着锅台，一副谁都别想再靠近的架势，硬生生把贾张氏挤离了原位置。活像这锅是他家的。还装出一副长辈口吻，冲李文川咧嘴笑：“我今儿是替院里把关的，你婶子们呀，光知道嘴馋，哪懂啥叫火候！你要是不放心，交给我尝一勺，回头院里谁敢说你自私，三大爷我第一个给你撑腰！”
李文川一边盛米饭，一边乐，心里嘀咕：
——搁别家都是老娘们上阵，闫老抠是真有脸，自己蹭饭都能整出点“为民请命”的派头，真不愧是院里一绝。
再往门口一瞅，，更热闹。许大茂、刘海中还有几个年轻的、老的全都堵在门口，挤得跟看露天电影似的。有人叼着牙签斜着眼儿，有人一手端碗一手抻脖子——全是装模作样，眼睛都快钉锅沿上了。
李文川环视一周，心里冷笑一声：
——“都想白嘴蹭肉？呵，门儿都没有，今儿咱就看谁先饿着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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