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了擦灰，机关楼里人声己散得七七八八。
李文川收拾妥当了稿纸，锁了抽屉，茶缸提在手里，慢悠悠往院外走。出了大门，街上风不大，路上也没几个人影，倒省得跟人寒暄，正合他意。
“这黑市的门道倒是摸了个大概，回头得细细盘盘。今儿正事干完了，家里那茬儿可还得瞧瞧。”
他心里掂着，脚下顺着熟路一拐进了胡同口。
一路回到西合院门口，刚迈进门槛，院里头倒挺热闹。那棵槐树下杵着仨熟面孔，易中海稳稳坐着，茶盖轻敲着杯沿；刘海中双手插腰，身子前探；阎埠贵推着眼镜，正拿支铅笔划拉稿纸，嘴里咕哝着。
李文川走过去，靠着门框一站，没吭声，眼神带着点笑意扫了一圈。
“我说老刘啊，柱子那脑门开了瓢，咱院里要不出点像样的东西，外头人家嘴长。”阎埠贵咂着嘴，“鸡蛋怎么着也得十五个，红糖一斤，菜半筐吧——这回咱得让贾家长点记性。”
刘海中也点头应和，“对！我看得比这还得多，贾家也不差这点东西。这事儿咱要是软了，回头别说柱子，这院里规矩可就散了。”
李文川心里嗤笑，这阎老抠哪里是心疼傻柱，他是自己出了个白萝卜，非得让贾家也多出点才心理平衡。
易中海轻抬眼皮，茶盖敲了两下，淡淡说道：“你们俩也别拿话撺得太过，柱子这事儿虽说伤着了，可贾家那头家底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真按你们写那一堆，东旭得拿什么兑啊？
我看，鸡蛋就十个或红糖半斤，赶十五号之前送齐了就行。咱是讲理的院，不是往死里逼的。”
刘海中听了，抿了抿嘴，没吭声，眼神倒是往旁边一撇，脸上挂着点不置可否的神色。
阎埠贵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撇了撇嘴，嘴角一咧，没吭声，可那副“心里有话懒得说”的劲儿写在脸上——谁还不知道老易一向护着贾家，东旭可是他徒弟。
其实，旁边早站着个影子——贾张氏搁那树荫底下早听半天了，这会儿听见易中海压了份额，哪能咽得下这口气，唰地一抖抹布，迈着大步上前就嚷开了：
“哎呦，不让人活了，俺可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事儿柱子自己也有不是，咋净往俺们一家身上压啊？
柱子那脑袋缝针是叫人心疼，可咱东旭也是有师傅有靠山的，这不是您老人家教出来的徒弟么？俺家那点日子你们不是不知道，家里光靠东旭那点学徒工钱养活一家老小，咋就该咱家扛这桩事儿？”
她说着又横了阎埠贵一眼，声音拔了高一截，尖得扎耳朵：“再说了，阎老扣你们家上回就给了个白萝卜！咋就轮着俺家十个鸡蛋半斤红糖？凭啥呀？这不是欺负人么！”
阎埠贵眼皮子一跳，刚端起的茶盅差点没端稳，脸上那点子笑意顿时挂不住了，老脸“腾”地一热，往后一缩脖子，咳了声，装作低头擦眼镜，半句话也不搭。
仨人就这么一时没了声响，空气里仿佛都滞了半拍。
贾张氏见没人搭腔，心里更来气，脸一抹抹红，眼一翻，噌地往地上一坐，抹布往头上一搭，嗓子扯着就飚起来了：
“哎呦——老贾呀！你要是地下有知，快出来瞧瞧吧！俺家就这么个光景，东旭那点钱还不够贴炕席的，咋就得俺家出这份儿大头？院里一碗水咋就不端平咧——”
她越说越响，嘴里一边哆嗦一边抹眼泪，边拍大腿边招呼着：“老贾呀——你快出来评理啊——阎家就出了个白萝卜，俺家就得十个鸡蛋半斤红糖，这世道咋过啊——”
一边哭一边瞅着三位大爷的脸色，嘴里却是越喊越高，腔调拔得扎耳朵，首叫院里几个凑热闹的都往这边探头探脑地看。
李文川靠着门框，悠悠掏了把瓜子出来，轻轻往袖子里一抖，捏了几粒，慢条斯理磕上一颗，壳落在鞋尖前，嘴角挂着点笑意：“啧，今儿可真不白回来，正经连环好戏——头场还没散呐。”
易中海这下是真动了火，原本端着的茶缸一顿，“咔”地搁回椅扶手上，脸色沉了两分，目光冷冷扫过去，嗓音透着股子压不住的冷意：
“东旭他娘，这话你倒会说！我教东旭技术，那是我做师傅的事，咋就成了你家耍横的靠山了？
院里这规矩是全院定的，不是谁拉谁的偏架，今儿这笔账写出来是给院里人看的，你这当着众人说这些，是觉得我处事不公了？”
易中海这番话掷地有声，院子里顿时静了半拍，连风吹槐叶的动静都透着几分凉意。
贾张氏被这么一怼，刚还抹着眼泪的手顿了顿，眼神飘了飘，嘴巴张了张，原本搁在膝盖上的抹布也不搭头上了，抱在怀里死死攥着。
她哪敢真杠，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憋了半天，硬挤出两声哼哼，声儿倒压了不少，嘴上却还不服软，咕哝道：
“我哪敢说您不公……我就是难过，这日子本就紧巴巴的，净叫咱家凑数，院里人谁家也都看着呢……我就想着唠叨两句”
李文川看着贾张氏这副死鸭子嘴硬、还要挣点可怜面子的模样，心里倒没什么想搭理的兴致了。
他轻轻磕了磕瓜子，嘴角挑着一丝讥讽：“啧，演归演，今儿这场子也快翻不出新花样了。再扯下去，赔的也不是我的账，何必浪费这个工夫。”
院子里风头正紧，易中海脸色冷着盯着贾张氏，阎埠贵和刘海中依旧一副“今儿我透明人”的架势。
李文川懒得再陪这帮人瞧戏，抬手掸了掸衣袖，眼神闲闲扫过一圈，半步不声不响地往屋门边溜了溜，心里打着算盘：“白瞎我这把好瓜子，留着晚回来慢慢磕不香么？这搅屎棍的活儿留给他们几个耗着去，今晚上有更重要的事。”
走到门口，他顺手把瓜子纸口袋往怀里一揣，茶缸一提，冲院子里瞟了一眼，脚步悠哉转进屋门里去了。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g0eca-5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