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盖又轻轻一碰桌沿，李文川正要起身，心里念头一跳：
“黑市这茬儿，不知道段文礼那小子回来没，得从他那套套话儿。”
他慢悠悠站起身，把茶缸拎着，顺手抄了一盒烟揣进兜里，踱着步出了门。
总务科办公室门虚掩着，里头没人说话，听动静像是一个人在翻东西。
李文川敲了敲门，探头一瞅，段文礼果然正窝在墙角的椅子上，一只脚架着，手里翻着小人书，正乐呵着呢。
“哟，李同志。事情办完了？”段文礼抬眼瞅见他，嘴上打趣着，神色却带了点殷勤劲儿。
李文川一笑，倚着门框，抬手晃了晃兜里掏出的烟：“一会儿闷得慌，下来溜达溜达，顺便抽根儿？”
段文礼眼睛一亮，立马把小人书往抽屉一塞，起身跟着出了门：“哎哟，这话说到心坎儿上了，早就憋着呢。”
俩人一前一后往楼下溜达，到了门口一片避风角落，李文川利索掏出烟，自己叼上一根，顺手把另一根递过去。
段文礼接过来，咧嘴一笑：“你是真会挑时候，正愁没人叫我透口气呢。”
火苗一凑，烟头亮了起来，段文礼狠狠吸了一口，脸上顿时舒坦了不少。
李文川也抿了口烟，眼神闲闲扫着院子角落，嘴上顺着搭话：“你说这日子啊，眼瞅着啥都紧着，肚子里没油水。外头倒听人说，城里晚上也有点路子，倒腾东西的地儿……你见过没？”
段文礼吸着烟，侧眼瞅了他一眼，没急着答话，嘴角一翘，语气压着点低：“呦，李同志你这打听得挺门儿清啊，最近是挺热闹，有点路子，不过这事儿吧，得挑着去，瞎撞可不成。”
李文川笑着抖了抖烟灰，语气跟着悠着走：“你说我这人哪，平时耳背，今儿才听个风，心里有点犯嘀咕，正好碰着你，懂的肯定比我多点，教教我呗，免得回头撞了南墙。”
段文礼被他这顺杆话一绕，嘴上乐了，烟头一磕，压低了声儿：“行吧，跟你说说，你要是真想瞅瞅，那得挑周三周六晚上，后海那片儿靠近三眼井那头，摊儿多，都是擦黑出摊，九点半以后才热闹。可记住啊，别明晃晃地凑上去瞅，边儿上打量着，挑熟面儿的搭话，要不吃瘪。”
李文川听着，嘴角微挑，心里把这茬记了下，嘴上还顺手给段捋了一句：“成，回头真去了，先练练眼力见儿。”
段文礼咂了咂嘴，烟头磕了磕地面，冲他咧嘴一笑：“甭说，到时候你真去了，回头可别说是我教的哈，这事儿见不得光，心里得有个数。”
李文川抿着嘴一笑，眯着眼抖了抖烟灰，顺口接了句：“那是，咱得讲究点分寸。”
段文礼嘿嘿一乐，瞅了眼天色：“行了，我这也得回去呆着了，下午钟科长那摞玩意儿指不定啥时候叫咱过去晾一晾。”
李文川冲他摆了摆手：“去吧，改天有闲了，咱再搓两根儿聊聊。”
段文礼一甩手，哼着小曲晃悠着往楼上去了，李文川站在原地抽完最后两口，低头踩了烟头，手一抄兜，慢悠悠在原地晃了两步，心里头算盘拨得飞快：
“三眼井，周三周六……九点半以后，摊儿擦黑出……得琢磨琢磨怎么走这一趟，头一回不摸门道，不能太冒失了。”
又咂了咂嘴，心里暗暗念叨：“得想法子先打听打听都卖点啥，回头空跑一趟丢白费功夫不说，闹不好还得惹麻烦。”
掸了掸身上的烟灰，慢悠悠踱着步往资料室那头走去。
一路上，段文礼那句“钟科长那摞玩意儿指不定啥时候叫咱过去晾一晾”还在耳边回着。
李文川嘴角轻轻一挑：“啧，差点忘了，这茬儿得先收拾稳当了，可别让那老狐狸捡了茬儿。”
一推门进屋，桌上的红线档案袋还躺在那儿，封线扎得板正，角角压着那份自己列过清单的稿纸。
李文川顺手搁下茶缸，走过去拉开抽屉，把那清单翻出来，仔细扫了一遍，又翻了几页档案，核对着一条条过了一遍。
指尖扣了扣桌角，眉梢一挑：“行，没疏漏，随他怎么来。”
清单折好重新压回档案袋里，红线拉紧，抽屉“咔哒”一声锁上。
李文川这才慢悠悠坐回桌前，抽出一沓干净稿纸，理了理，蘸了蘸钢笔，嘴角微微一挑，心里暗暗一声：
“闲不下来啊，活儿得赶着干。”
李文川手腕一抖，蘸了蘸墨水，翻开那本原版《射雕英雄传》，随手搁在手边，另一只手理了理那沓稿纸，笔尖落下，先写了个标题：“第西章”。
他不是死抄，眼神扫着书页，挑着神采落字，遇上原文里过重的词句，眉头一挑，嘴角一勾，顺手改了两笔，字行清爽利落。
一边写，时不时翻翻原书，指尖在书页上轻轻点两下，低声嘀咕一句：“这词得改改。
有的情节连笔都快赶不上脑子，钢笔划在纸上，笔画里透着点利落劲儿；
有的地儿写完一句，他又停一停，茶水抿一口，脑子里飞快转着。
窗外的阳光慢慢斜了，屋里光影也暗了几分。
李文川埋头写着，等抬头扫一眼挂钟，指针己挪到了五点半——快下班的点。
抬头瞅了眼挂钟，眉梢轻挑了挑，嘴里慢悠悠吐了口气：“快下班了，今儿这摊儿也够了。”
笔尖在纸角轻轻点了点，他顺手把写了一半的稿纸收好，摞整齐了搁一旁，又翻了翻原书，把书页夹上，扣着压到桌角。
“行了，今儿正事私事都折腾一圈，差不多收摊。”
他站起身，活动了活动肩膀，顺手拎起茶缸，走到窗边喝了两口，又回身打开抽屉，从里头摸出一块小布包，利落地把那摞写好的稿纸、刚誊出来的清单，还有点备用的干净稿纸一股脑塞进空间里藏好。
楼道里人声渐密，机关楼惯常的那股子下班时的慵懒味儿慢慢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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