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文听见声音，回头冲他一挑眉，眼里有点笑，脚下却没停，走出两步，才等着他追上来：“怎么，你也来食堂吃啊？我还以为你中午得出去单开小灶呢。”
她说着抬手拨了拨鬓角，动作利落，语气却透着点打趣。
李文川嘴角一挑，提着茶缸慢悠悠晃了晃，顺势跟上：“小灶啊，改天你来做东我就答应，今儿这点白菜豆腐，咱就先凑合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食堂门，院子里光影斜斜的，走廊尽头还有人提着饭盆晃过去，脚步声杂着远处广播里沙沙响的《东方红》。
林雅文慢了半步，似是随意地瞥了他一眼，“看你这架势，不光是奔饭来的吧？脸上都写着心事呢。”
李文川心里暗乐，这女人果然眼尖，嘴上却装糊涂，轻轻叹了口气：“还真有点事正犯愁，想着碰见你，顺便搭个话，问问能不能支个招儿。”
林雅文笑了下，没接茬，抬脚往前继续走，两人并肩拐上楼梯。
李文川提着茶缸，脚下缓了缓，低声接了句：“我这不是写了点东西，打算投投稿，可刚从外头回来，两眼一黑，出版社、报社压根不认识人，连投哪儿都犯懵。”
林雅文脚步顿了顿，眼神斜斜扫了他一眼，嘴角带了点笑：“哦？你还写东西？写啥呀？”
“武侠。”李文川茶缸往胳膊里一夹，嘴上说得谦虚，语气里却压着股子自得，“瞎改着玩，三章誊出来了，写着自己乐呵，真要是碰巧能发出去，也算挣着。”
林雅文听完，眉梢微挑，眼神里掠过一丝兴味，倒没急着回话，脚下慢了半拍，抬手理了理鬓角，侧过脸来看他一眼。
“写完了？”
李文川嘴角一挑，顺势应了句：“刚誊了三章，搁办公室里。正愁着没人瞧瞧，碰见你正好，要不改天你帮我挑挑刺儿？”
林雅文嘴角微微一勾，眼神里多了点笑意，没立刻接话，低头扶了扶茶缸盖，像是在权衡，又像随意。
“改天？倒不如趁着现在空着。”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轻松，“反正下午也没啥急事，你要不介意，我就跟去瞧瞧呗。”
李文川心里暗乐，嘴上却一派谦逊：“求之不得。”
出了楼道口，俩人一路往资料室走。楼里静得很，只有窗外偶尔一阵风吹得玻璃微响，楼道里的光影压得平平的，映得两人影子一前一后在墙上晃动。
李文川一手提着茶缸，心里盘着小算盘，脸上却一派悠闲模样，步子不紧不慢地吊着。
林雅文倒是先开口，语气还挺平常：“你平时一个人闷档案室里，还能折腾出武侠来，倒挺能打发时间的。”
李文川嘴角一挑，顺着话接得轻巧：“也算图个乐呵，写写解闷儿，顺便练练笔，哪敢说真行。”
俩人说着话，己到了资料室门口。李文川推门进去，顺手让了下：“坐吧，地方简陋了点儿。”
林雅文也没见外，扫了眼屋子，眼底倒是闪了点兴味，嘴角微弯，手一撩外套下摆，挑了把椅子坐下，整个人往椅背一靠，骨头似的松下来几分，眉眼却不散，显得比平时办公室那股劲儿轻松了不少。
李文川见状也没磨叽，走到柜子边拉开抽屉，翻出那三章誊好的稿子，压在一本旧书下头，还挺板正。他心里暗乐，脸上却吊着点笑意，顺手把稿子理了理，递过去：“就这三章，写得怎么样你可别客气。”
林雅文伸手接过，细细翻开第一页，指尖在纸边轻蹭了下，翻动时竟带了点轻柔的味儿。
刚看开头时她还半倚着，全当新鲜凑趣。可翻了不过几页，整个人便不自觉往前凑了凑，手指落在页边，像怕下一页漏了点什么似的。胳膊搭到桌沿上，眼神越看越紧，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李文川坐在对面，斜着眼瞧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首乐，面上却装得一派淡定，抿着茶水，慢悠悠吹着浮沫。
屋里静得出奇，只有林雅文翻动稿纸时“哗啦”一声声响，听得分外清楚。
看到杨家夫妻夜逃、草原遇险那段，她下意识咬了下唇，眼神愈发亮，眉间一挑一挑的，呼吸都细了些，嘴里忽地轻飘飘冒了句：“咦——有意思啊……”
李文川正慢悠悠在旁边斟茶，眼角余光瞟着她动静，心里首乐：“小样儿，这还拿不下你？”
倒了茶，他故意把茶缸捧在手心，悠哉地吹了口热气，背靠柜子，一副“我就看你反应”的闲态。
翻到江南七怪下决心教郭靖那段，林雅文翻页的手顿了顿，眼神更紧，连脚下原本翘着的腿也慢慢收了回来，两只手托着稿子，神色专注得像是听密报一般。
李文川见状，心里腹诽：“好家伙，连腿都收了，眼珠子跟钉上似的，金老爷子的书这才哪到哪”
他慢悠悠喝了口茶，故意发出点动静，茶盖轻轻碰瓷的声儿响了下，林雅文却压根没抬眼，像是根本听不见似的，整个人扎进了故事里。
那段写到丘处机独闯草原，险象环生，她翻页的动作快了些，呼吸细长，手指轻轻掐着页角，像怕一不留神漏掉点细节。
额前碎发不知何时落了几缕，随手拨也没顾上，眼神亮得像灯泡拧到最亮档。
李文川瞧着她这模样，心里首笑：“嘿，这出去说谁信啊，局里有名的高岭之花会这样？”
三章翻到最后，林雅文手指还压在纸上，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末页，眼神带着点舍不得的意味，过了好几秒才轻轻吐了口气，像刚从另一个世界抽出来似的。
她慢慢合上稿子，手还在纸角蹭了蹭，似是舍不得松开，眼睛比刚才亮了不止一层。终于抬头，盯着李文川，嘴角一抿，压着点语气道：“……接下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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