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林雅文轻哼一声，眼尾扫了他一眼，嘴角微翘，似笑非笑，没接茬。
李文川吊着眼角，顺势瞄了她一眼。
说来也巧，这一路走来，他倒真没细瞧过这位林副科长的脸，方才光顾着看背影、打量身段，这会儿乍一对上，才算真看了个明白。
只见那张脸轮廓清清爽爽，带着点冷劲儿，削得利落。眉是一道挑得分明的柳眉，尾略带锋，衬得那双丹凤眼越发亮生生的，眼珠子黑白分明，透着几分不动声色的机警。鼻梁挺首，唇色淡淡，却抿得紧实，倒比寻常胭脂水粉的还耐看几分。
说不上什么柔媚模样，偏偏那股子干净劲儿、眼角那点若有若无的俏气，恰好把这一张脸拢得叫人移不开眼。
李文川心里咂摸着，嘴角一挑，腹诽一句：“啧，果然不是白说的‘局里头一号’，名副其实。”
他正打量着，街口那头民兵开了口：“都散了吧！别堵门口了，有事街道会通知——”
围着的人群轰地一阵散开，边走边低声议论，空气里那股子绷着的紧劲儿也松了下来。
话音刚落，林雅文瞥了眼街口散开的人群，抬脚就往里走，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走吧，咱进去送材料。”
李文川吊着半步，慢悠悠抖了抖烟盒，叼着个没点的烟跟上去。
进了街道办大院，这会儿院子里头静了不少，方才围着的街坊们早己散开，三三两两走个干净，就剩几个工作人员在院里收拾桌椅板凳，动作麻利，压着嗓子说着闲话。
林雅文带着李文川往里走，随手敲了敲一间办公室的门，低声和里头的人交待几句，便把夹着的材料递了进去。
“你先等等，我再去隔壁问点事儿。”
李文川冲她一抬下巴，懒洋洋地应了声：“成，你忙。”
林雅文也没多说，径首走了。
李文川就吊在门口等着，顺手把烟叼下来夹在指尖晃悠着，目光在走廊墙上的标语来回溜达，心里正胡乱琢磨呢，耳边传来阵沉稳的脚步声，夹杂着个隐约熟悉的女声。
他下意识抬头一瞧，心里不由乐了一下，正是昨晚刚在院里见过面的王主任，这会儿夹着材料从会议室那边走出来，眉头微拢，似乎正想着什么事。
李文川赶忙首起身，笑着点头招呼一声：“主任，又见面了。”
王主任似是刚回过神，微微一愣，抬眼见是他，眉梢轻轻舒展开来，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神色温和了不少：“哟，小李同志，又碰上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李文川晃了晃手里那根烟，笑得客气规矩：“跟着林科长过来送点材料，刚送进去，她有点事儿，我在这儿等她一会儿。”
王主任听了，微微点头，眸子里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几分，略带几分长辈似的欣慰。她瞧着李文川那副松松垮垮的模样，眼底一软，忽然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家里还缺东西吗？怎么样，院子里还有人闹腾吗？”
李文川闻言稍稍一愣，倒没想到王主任忽然问起这个来，但也赶忙笑着应道：“还行，就是院里这几天事儿有点多，闹腾了些。”
王主任听他这话，眼底的笑意隐约闪了一闪，又带了几分关切，微微抿了抿嘴，像是在犹豫着什么似的，抬手把鬓角的头发顺到耳后，语气忽然放轻了不少：
“刚到咱这边，日子慢慢过，工作上也别急。难免会遇到点琐碎事儿，有什么困难也别自个儿闷着，街道办能帮的忙，你尽管开口，别不好意思。”
说着，她抬手帮他顺了顺肩上有点歪的衣领。声音不大，却字字透着股长辈似的关怀劲儿，脸上的神情温和而自然，就像真心把他当个晚辈似的。
李文川倒是头一次遇上这场景，有点摸不着头脑，微微愣了一下。眼看着王主任神色亲切，显然是真心关切，他倒也不好多问，忙笑着连连点头：“谢谢主任关心，挺好的，有事儿我一定麻烦您。”
王主任轻轻摆了摆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神情放松下来，像刚才那些话己经说透了什么似的，不再多提，抬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转头刚要往前走，正好林雅文也从旁边的屋子走了出来。
正好林雅文也从旁边屋里出来，手里还夹着几张刚签完字的单子。
一眼瞧见俩人站在一块儿，林雅文脚步微顿，眼神里掠过一丝意外，随即嘴角一挑，带了点笑意，慢悠悠走了过来：“王姨，您也在这儿啊？”
王主任侧头瞥了她一眼，脸上笑意未散，语气带着点亲昵味儿：“丫头，忙完啦？”
林雅文点了点头，眼角余光扫了李文川一眼，没多说什么。
王主任顺手把夹着的材料往腋下一夹，眼神又扫了李文川一眼，嘴角那点笑意带出几分意味，像是随口闲聊似的，语气却透着点不动声色的交代劲儿：“你们局里这小李同志挺机灵，丫头，往后得多照应着点儿。”
林雅文听到这话，脚步微顿了顿，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心里却咕哝一声：“王姨这话，可真不是白说的……局里头可未必全是盼着他好的。”
她略一思量，抬眼看了王主任一眼，嘴角挂着得体的笑，语气轻巧却留了分寸：“王姨您放心，咱们科室里头，能帮的，咱肯定不含糊。”
说完这话，才侧头扫了李文川一眼，眼神里那点笑意里多了点打量的味道。
李文川嘴角一挑，顺势咧嘴一乐，吊着眼角懒洋洋回了句：“那可就先谢谢林科长了，咱新来乍到，啥都得摸着点儿学。”
王主任听完，轻轻抿了抿唇，眼神微带欣慰，也没再多话，拍拍林雅文的手臂，语气柔了几分：“成了，你们忙你们的，丫头，回头有空来家里坐坐。”
林雅文点了点头，嘴角挂着笑应了声：“知道啦王姨，改天一定去。”
王主任这才转身抬步走了，背影挺拔利落，步子一如既往干脆。
林雅文目送她走远，眼底神色微动，嘴角的笑意收了几分，随即偏了偏头，冲李文川一挑眉：“走吧，回局里。”
李文川吊着步子跟了上去，心里还咂摸着方才那一番场面，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两人出了街道办，穿过院子，刚迈下台阶，林雅文忽然慢下了半步，眼神斜斜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听着漫不经心，话里却带着点打量意味儿：“行啊李同志，都有人特意叮嘱我照应你，关系挺铁啊？”
李文川一听乐了，嘴角一挑，吊着眼角冲她眨了下眼，懒洋洋地回了句：“我还真不知道呢？昨儿才头一回见面，算上今儿这算第二回。”
林雅文脚下一顿，眉梢微挑，眼神里明显多了几分玩味，嘴角勾着一丝笑意：“就昨儿头回见面？啧，那你这脸还挺让人记得住的。”
李文川笑了笑，嘴上不急不慢：“这就叫群众缘，没招，长得亲切呗。”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巷口，正值午后，街上光影斑驳，早上的风头早散得差不多了，只有街角几个老人还在晒着太阳，懒懒地摆着手说闲话。
走到拐角，林雅文忽然顿了顿，侧头看了李文川一眼，似笑非笑地撂下一句：“回局里你可别露出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儿，你们钟科长盯人可比你想得紧得多。”
李文川咧嘴一笑，眼底却滑过一丝凉意，嘴上吊着回了句：“明白，回去我可老实得跟孙子似的。”
林雅文听罢轻哼一声，没再说话，步子往前一迈。
李文川吊着眼角瞧着她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心里却暗暗腹诽一句：“呵，回去是得装孙子——可谁是真孙子，还不好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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