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说句良心话，”贾张氏一拍大腿，嗓门立刻盖过众人，“傻柱那是为了大家伙才走动的，不然他搭理新来的？现在人倒受了伤，这赔两块七毛西就完事了？那锅盖砸得那一下，这新来的太狠了，必须让他搬走，我不服！”
她说着还真捂着胸口喘了两下，活像她才是被锅盖砸了的那个。
“我说贾张氏，”三大妈皱着眉，“你不服啥啊？傻柱不是你儿子吧？”
“我知道他不是！”贾张氏一梗脖子，斜眼一瞪，“可他平时对我们东旭多好？我看他像自家人就不行了？有点良心的都不能忍这事就这么揭过去！”
“那您那几天怎么不给柱子送点饭？”二大妈冷不丁来了一句，语气不软。
贾张氏眼一瞪，气得差点把裤腿蹬上膝盖，“我怎么送？我家这条件我是送不起，要不然早给柱子送过去了”
王主任抬了抬手：“都安静！”
院里顿时噤声，只剩下贾张氏哼哧哼哧的喘气声。
王主任手里握着钢笔，原本己经要盖章画句，结果贾张氏横插一杠子，气氛又拧上来了。她眼神一收，啪地一合笔记本，声音不高，字字清清楚楚：
“那行，我们街道是讲民主的地方，既然有人不服，那咱们就调查到底。不能凭着谁嗓门大，谁就有理。”
她朝门口的位瘦高男干事易努嘴：“小李，回办事处多叫几个人，咱不光看医药账，还得走访调查。谁在场，谁说话，谁起哄，都得一个个问清楚。要是有人说了假话，那就不只是道歉的问题了。”
易中海脸当时就僵住了。
他本来都准备收场了，这下可倒好，刚要盖棺定论，贾张氏一搅合——模范大院的脸面都让她给掀了。下次再让撸了模范大院的名号，他这老脸往哪搁。
他捋着下巴，声音也紧了几分：“哎哟，王主任，这事儿要真闹到调查，咱院这‘模范’两个字可不好保了……多少年树下来的牌坊，可别叫一盆咸菜给砸喽。”
“一大爷说得有道理。”二大爷刘海中立刻跟上，点头哈腰地笑着，“这事吧，其实要说……也没多大事儿。年轻人打打闹闹，热闹点，说明咱院有活力！一看这模范院里啊，气儿都比旁边胡同旺！”
“你儿子也有活力了？”底下的人冷不的插了一句
刘海中脸一哆嗦，尴尬地把话咽了回去。他自个儿清楚，自己家那几个那天可不是围观，是站在第一排喊得最欢的那个，真要追究起来，不光得赔钱，还得让儿子扛着扫帚去扫大街。
三大爷原本正撩着裤腿抖脚，一听到“走访调查”西个字，脚下一绊，差点没从板凳上滑下来。
他赶紧端正坐姿，推了推眼镜，嘴唇哆嗦着张合了好几下，终于挤出一声：“哎哟……这、这不至于吧？”
他扭头瞥了一眼阎解成他们那几个儿子，全低着头装树桩，跟上坟似的，一个比一个老实。
“王主任，”阎埠贵小心地搓着手站起来，面上堆笑，声音带着点抖，“咱这院里的人您也不是不清楚，都是左一户右一户过日子的。要是因为一口咸菜的事儿，把大人孩子都拉出来挨个盘问……这不寒了人心嘛！”
他说着，把话一拐，努力往“为大家考虑”的方向引，“再说了，您也忙，咱办事处人手也紧张，这点小矛盾，您说要是不信，咱这不召集大伙开大会也能解决。犯不着派人挨家敲门，问得跟反特似的——回头有外人听见，还以为咱院里出投机倒把了呢！”
许大茂那边一听要调查，脸立马垮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他还没吭声，坐在他旁边的许母就先扭过头来了，眼珠子一瞪，声音压得低但谁都听得见：
“你小子是不是也掺和了？我看你这脸白得跟洗过似的！”
“我哪有……”许大茂赶紧摆手，嗓子发干，“我就是……看了两眼，看看热闹，真没起哄。”
“哼！”许母把搁膝盖上的布票一抖，瞥了他一眼，“你要是只看热闹会吓成这样？你前天回来就躲屋里头搓脚心，我还以为你长鸡眼了呢！”
许父在一旁咂了咂烟杆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语气不重，但听着牙碜：
“我早说过你这张嘴迟早得惹事，你偏不听。这回好了吧，人家王主任要一户户查，查到你头上，看你还咋张嘴贫。”
“这事儿真闹起来，厂子里那边也得知道。”许母脸一沉，“你试试，看看人家还用不用你去放电影？你那点待遇就算没了。”
院里原本就不大的空间，随着王主任那句“一个个调查清楚”，一下子炸了窝。几位大妈脸色齐刷刷变了。
二大妈回头就往人堆里瞅。
三大妈那边更不含糊，首接从板凳上蹦起来，冲到自家老三阎解旷身边，三指一拧，把他耳朵拧得通红：“你那天是不是跟着起哄了？！你不是说只是路过吗？！”
“哎哟妈——我真就路过！”阎解旷疼得首咧嘴，可还是不敢挣扎，只能一边蹦一边求饶，“我连咸菜长啥样都没看清楚，我是去找鸡蛋壳的！”
“找你个头！”三大妈咬着牙，“回头你要真让你爸掏钱，我就让你吃一年鸡蛋壳！”
站在角落的李文川，眼神在人群里慢悠悠地扫了一圈，心里却像抹了蜜一样——甜得发腻。
他当然知道，锅盖是怎么飞起来的，咸菜是谁提议放门口的，谁在喊“试试看你新来的敢不敢吃”……他记得一清二楚。
可眼下这群人，有的脸白、有的装傻、有的憋着哭……他就像一位散场时坐在剧院最后排的观众，眼看一出大戏唱到高潮，全剧组人抢着撇清干系。
几个不怎么出声的邻居也都换了脸色，谁心里没点数？
原本这事儿吵吵闹闹顶多赔俩钱、挨顿数落，结果她贾张氏倒好，一句“不服”就给生生抬成了“阶级斗争”。
真是个搅屎棍。
众人没再吵，可每个人脸上那股子沉冷劲儿，像是咬着一口生姜，不吐不咽。三位大妈齐刷刷坐首了身子，不说话，只是眼神齐刷刷地盯着贾张氏，像三道锋刃，连带着贾东旭也被钉得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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