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那话音一落,正厅里本来还有些许低语,这下子都像锅盖焖了水,一时间只听见前排谁腿抖在板凳上的吱呀声。
可偏偏有那么几个人,越焖越上头。
最先跳出来的,是贾张氏。
她像一口老铁锅炸了锅,一边往前拱,一边扬着嗓子——
贾张氏第一个站出来,声音压根儿没经过嗓子过滤,嗓门一开,跟院里丢了猪似的:“我可得说一句了!我们这模范大院儿,哪回见过上来就抡锅盖砸人的?这还讲不讲王法啦?”
她一手叉腰一手乱比划,“我亲眼瞧见的,那李文川啊,嘴上说得好,人模狗样的,手底下可狠着呢!柱子脑门儿都缝了七针!七针啊,您听听,缝了跟裤裆似的!”
说到动情处,她居然抹了把眼角,“我这心疼得不行。那傻柱可怜不?爹跑了,妈没了。
柱子那孩子平时多老实,被打成那样也不还手,唉,哪儿招谁惹谁啦?”
说到这儿,她还不忘瞥李文川一眼,嘴角一歪,声音压低了几分,却更酸得能腌咸菜:“咱们这不兴那一套——你说是从哪儿来的?可也得讲个理儿不是?苏联回来?苏联回来就能抡锅盖啦?”
她这一通话,把自己说得像傻柱亲妈似的。
李文川听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倒新鲜了,平时数落傻柱最多的,不就是她贾张氏?张嘴不是饭量小了,就是脾气大了。她骂得跟骂狗似的。今天怎么忽然演起‘邻里大爱’了?哎哟妈,搁这儿还心疼?她是心疼傻柱,还是心疼昨晚的那些菜。”
她还没收声,转头瞧见有人窃窃私语,索性拎着嗓子继续轰炸:
“你们都看见了!咱这模范大院不是谁说住就住,谁说打人就打人的地方!我们东旭要是做了这事,我第一个打断他腿,可这事——”
她忽然一抬手,啪地一声拍在自己大腿上,差点把旁边贾东旭吓得一个激灵。
“这事我不说不行了!凭啥啊?咱是老百姓,但也讲理不是?别说你是组织上分来的,你就算是苏联带兵的,也不能动手打人啊?说到底,总得给个说法吧?!”
她这一嗓子甩出去,西合院仿佛都被她震得哆嗦了一下。
二大妈斜着眼瞧了一眼,嘴角一撇,凑近一大妈小声道:
“嘿,她这一开嗓子,比院口那喇叭都响。平时在咱院骂傻柱骂得最欢,这会儿倒装起娘来了,就差没给人家包个伤疤贴红花了。”
一大妈没吭声,只叹了口气:“她那点子心思啊,连狗都能闻出来腥。”
三大妈把身子往后一靠,哼了一声:“你说她平时跟柱子吵得要打架似的,这回站出来护犊子了?护的可不是傻柱,是那间东屋。”
而三大爷阎埠贵呢,倒是没她那么张扬,可偏偏更招人烦。他蹭着往前探了一步,仿佛站得近点就能“合理发言”,声音不高却不轻,慢悠悠地开腔:
“这事儿吧,我们也没亲眼瞧见,可听人一说,说是……那李同志进门第一天就打人,这……这听着也不是个事儿。”
他一边说,一边还刻意往王主任那边瞟了一眼,似是想借“上级耳朵”抬抬分量,“您说,是不是得问个清楚?哪怕是分来的,那也得讲个公道是不是?”
而王主任自始至终没吭声,脸上的表情却像那只刚停下的茶杯,终于不晃了,可余温还在,茶香未散。
她静静听着贾张氏唱那出“冤妇告状”,手慢慢把登记簿往怀里拉了拉,指尖轻轻在封皮上敲着,节奏不快也不乱,“哒、哒、哒”的声音就像谁在脑子里一下一下打着腹稿。
眼神波澜不惊,却像冬天没解冻的河——冷静得叫人发怵。
嘴角那抹弧度,己经悄悄收了起来,换成了一种机关里才有的“听着呢、记着呢、等会儿一块收拾”的职业沉默。
不是暴怒,不是惊讶,而是一种“你说完了吗,我这边己经有条不紊安排好”的淡定从容。
贾张氏还在那儿一通乱怼:“我就一句话,再讲组织安排,也不能寒了咱老百姓的心啊不是?你们要是真不管——那我们……”
她话音一滞,意识到话说重了,眼角悄悄瞄了王主任一眼。
可这一眼下去,她心里更没底了。
只见王主任刚好轻轻合上登记本,手掌往下一压,像是盖章,又像是摁住了什么不该翻出来的账。
她面上无怒、无喜、无波澜,只有那双眼睛,静得像冰下的水,冷冷地将贾张氏从头看到尾,仿佛一页存档卷宗。
全场气氛,也跟着这一合本子,陡然一紧。
王主任指尖在本子上最后敲了下,终于开了口,声音不高,却一锤定音:
“何雨柱,你是当事人,起来把当天的事说一说。”
这话一出,院里一阵轻微的骚动。
坐在第一排的何雨柱听见名字,一激灵,咬牙挪了挪身子,扶着墙慢吞吞站了起来。脑门上的纱布还贴着,脑袋像挂了块门帘似的,一晃一晃的。
傻柱站起来时,腿有点发首,眼睛躲着王主任看,嗓子眼咕咚咽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那啥……那天我是、我是看李同志刚搬来,门口也没个动静,就想着,嗯,弄点吃的意思意思,咱院里讲个热乎劲儿……”
他说着说着,手在裤缝上蹭了蹭,脑门子上都快出汗了。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眼神飘忽,像是在回想台词又怕说错:“结果我才敲门没一会儿……那李同志吃完就、就抡起来了……我一下就懵了,脑袋都开瓢了……咱也没反应过来啊……”
“那锅盖呢?”台下不知谁冒了句。
“我也没……没别的意思,就是拿点咸菜,寻思给他尝一口,就、就拿了个锅盖装着……不是……是顺手拿的……”
他憋着气讲完这段,声音越说越小,像煤气灶底下火苗儿要灭了似的。
底下己经有几位街坊小声咕哝起来:
“你说送咸菜还能让打成成那样?”
“我家狗蛋那天不是还说嘛,说看见许大茂、刘光齐、贾东旭一帮人跟傻柱蹲在厨房嘀咕啥,手里拿着锅盖和咸菜出来的。”
“可不?还说什么顺手拿的,那锅盖还是他家灶台上的。”
“送个咸菜怎么还叫人一群人跟着去?”
“嗯哼,这要不是撺掇着整人,脑袋瓜子我都白磕了。”
王主任始终一言不发,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双手叠在桌上,指节微微一扣,像是在敲心口,又像是要把一肚子话先压下去。
她只是盯着傻柱看了两秒,然后缓缓转头,把目光落在李文川身上。
“李同志,你也是当事人,也来讲讲事情经过吧。”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口铁锅盖掀了半边,哐当一下,全院子都顿住了。
李文川站起来,扫了一圈众人,动作不紧不慢,像是给自己理顺袖子,又像是掸掉什么沾在身上的小心思。
他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就简单说两句,不为自己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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