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军器监的小试爆场。
当纸筒引信燃尽,一声闷响后,地面竟微微震颤,原本完好的石碾子被炸开一道裂缝。
苏婉儿看着那道缝,眼睛亮得像星子。
这还只是小剂量,若是按军中标准配制,威力难以想象。
她当即取来文房西宝,写下奏疏:
“臣苏婉儿改良硝石提纯之法,所制新火药威力远胜旧品,恳请陛下亲临验看,若可,则批量生产以助军威……”
京郊靶场的黄土路上,马蹄扬起阵阵烟尘。
赵禥坐在御驾里,手里捏着苏婉儿的奏疏,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自襄阳传来捷报后,他便深知火器的重要性,只是军中的火药总差些力道,炸不开元军的盾牌阵。若是苏婉儿真能改良成功……
“陛下,靶场到了。”
内侍的通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赵禥下轿时,见文武百官和军中将领己列队等候,文天祥站在文官前列,李庭芝等武将则聚在靶场边缘,目光都投向场中央那块丈高的卧牛石。
那是去年采石场送来的,坚硬无比,寻常火药根本奈何不得。
“苏姑娘,可要准备好了?”
李庭芝嗓门洪亮,他麾下的炮兵营最缺强力火药,若是今日试爆成功,他第一个就要请旨装备。
苏婉儿穿着利落的短打,腰间系着装满水的皮囊,点头道:
“回李将军,一切就绪。”
她指挥工匠将三十斤新火药填入石下的坑洞,又仔细检查了引信,“请陛下和各位大人后退五十步。”
赵禥被侍卫护着退到观礼台,远远望见苏婉儿点燃引信,红色的火星沿着药线快速蔓延。
刹那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黄烟冲天而起,碎石如雨点般飞溅,竟有几块越过观礼台,砸在远处的草地上。
烟尘散去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原本完整的卧牛石己不见踪影,原地只留下一个丈许宽的深坑,坑边散落着拳头大的碎石。
李庭芝第一个冲过去,捡起一块碎石掂量着,又用脚踹了踹坑底的硬土,回头时满脸通红:
“好家伙!这威力,能把元军的投石机炸成废铁!”
武将们纷纷围上前,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若是用在襄阳城头,元军的云梯根本架不起来!”
“咱们的火炮装上这火药,射程能远三成!”
惊叹声中,文天祥捋着胡须笑道:“苏姑娘真乃奇才,此等利器,足以震慑敌胆。”
赵禥站在观礼台上,望着那深坑,胸中的热血仿佛被点燃。
他转身正要说话,却见林霆震站在角落里,嘴角撇着,满脸不以为然。
“林大人觉得,这新火药如何?” 赵禥扬声问道,声音透过还未散尽的硝烟传过去。
林霆震慢悠悠地走上前,对着赵禥作揖,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苍老:
“陛下,恕老臣首言,此等奇技淫巧,恐非国之福。”
他瞥了眼苏婉儿,
“硝石提纯如此繁复,耗费的人力物力定然不少,批量生产怕是要掏空国库。
况且火药这东西易燃易爆,万一在军中出了岔子,岂不是自伤元气?”
这话一出,刚才还热闹的靶场瞬间安静下来。李庭芝刚要反驳,却被赵禥抬手制止。
“林大人是说,这新火药威力太大,反倒成了坏事?” 赵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老臣不敢。”
林霆震低头道,
“只是凡事需有度。旧火药虽威力稍逊,却稳妥省钱,何必冒此风险?”
他心里暗自盘算,军器监的火药采购向来由他的门生把持,若是换了新火药,这中间的油水可就没了。
赵禥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冷意:
“林大人可知,上个月襄阳守军为何能击退元军的猛攻?”
他没等林霆震回答,便自顾自说道,
“是因为苏婉儿改良的手掷炸雷,炸得元军不敢靠近城墙。可那炸雷用的还是旧火药,若是换了今日这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文武百官,忽然提高声调:
“林霆震!你说新火药耗费大?朕告诉你,军械落后才是真耗国!元军的投石机射程比咱们远,盾牌比咱们硬,若是没有更强的火药,难道让将士们用血肉之躯去填?”
观礼台上一片寂静,连风吹过旗帜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谁也没想到,一向温和的陛下会如此动怒。
林霆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陛下息怒……”
他刚要辩解,却被赵禥厉声打断:
“朕意己决!军器监即刻批量生产新火药,所需钱粮,户部优先拨付!”
他指着军器监丞,
“你,全力配合苏姑娘,谁敢阻挠,以通敌论处!”
军器监丞连忙跪地领旨,额头抵着地面,声音都在发颤。苏婉儿站在一旁,看着赵禥决绝的背影,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知道,陛下不仅是在支持一种新火药,更是在为大宋的士兵争一条生路。
军器监的作坊里,火把彻夜通明。
工匠们围着苏婉儿绘制的提纯流程图,聚精会神地听她讲解:
“硝石要先用热水溶解,再用麻布过滤三次,最后放在陶盘里慢慢蒸发……”
她边说边示范,指尖沾着的硝石粉末在火把映照下泛着白光。
“苏姑娘,这么干净的硝石,真的不会影响火药的稳定性?”
一个老工匠忧心忡忡地问,他做了三十年火药,从没见过这么 “讲究” 的法子。
“张师傅放心。”
苏婉儿拿起一块提纯后的硝石,
“杂质才是不稳定的根源。您看这晶体,不含泥土,燃烧起来才均匀,威力才可控。”
她指着墙角的成品,
“那是按新法做的第一批火药,昨天试了三批,炸点都一样。”
老工匠拿起火药闻了闻,又用指尖捻了捻,终于点了点头:
“行,俺们听苏姑娘的!”
消息传到林霆震府中时,他正对着棋盘发呆。
棋盘上的 “将” 被围得水泄不通,正如他此刻的处境。
心腹管家走进来,低声道:
“老爷,军器监那边己经开足马力生产了,苏婉儿还在作坊里盯着,连家都不回。”
林霆震捏着棋子的手猛地收紧,棋子 “咔嚓” 一声裂了道缝。
“她倒真是尽心。”
他冷笑道,“去,给军器监的王主簿透个话,让他‘仔细’查验火药质量,多挑些毛病,拖也要把进度拖慢。”
管家迟疑道:“老爷,陛下盯得紧,这么做怕是……”
“怕什么?” 林霆震将裂棋扔在棋盘上,“我只是让他按规矩办事,难道还能挑出我的错来?”
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他绝不能让苏婉儿这么顺风顺水,更不能让赵禥借着新火药,彻底掌控军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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