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岿的脸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不敢作声。
满朝文武看着那本薄薄的名册,忽然明白陛下为何如此坚持。
这不是在办医馆,是在给将士留活路。
“还有一事。”
赵禥的目光扫过众臣,
“朕命苏婉儿与周医正共同编撰《战地医典》,融合新旧医术。三个月后,朕要看到初稿。”
周自明出列领旨时,腰杆挺得笔首。
回到太医院,他竟亲手拆了自己挂了三十年的 “古法独尊” 匾额,吓得学徒们以为医正疯了。
“疯什么?”
周自明擦拭着苏婉儿送来的烈酒蒸馏器,
“当年华佗能剖腹,仲景能制伤寒论,哪样不是破了古法?咱们学医的,救不了人,守着那些老规矩有什么用?”
……
医学馆开馆那日,苏婉儿站在门前,看着络绎不绝的医者,忽然想起襄阳那个断了胳膊的士兵。
他说等伤好了还要上战场,因为 “陛下连治疮的法子都为咱们想好了,没理由守不住城”。
赵禥站在馆内,翻看着苏婉儿写的教材,上面画着详细的缝合步骤,旁边还贴着周自明补注的经络图。
他忽然对文天祥道:“你看,这新法旧法,原是能凑到一块儿的。”
文天祥望着窗外,那里的阳光正落在 “医学馆” 的牌匾上,金光闪闪。
他忽然明白,陛下要的从来不是新旧之争,而是能真正救大宋的法子。
三日后,第一批学成的医者带着清创工具奔赴襄阳。
苏婉儿站在码头,看着远去的船帆,忽然觉得腰间的药囊轻了些。
那里装着的,不再只是药草,还有沉甸甸的希望。
……
而此刻的元军大营,伯颜正看着细作送来的密报,上面写着 “宋廷设医学馆,以怪术治伤兵”。
他嗤笑一声,将密报扔进火盆:
“不过是些骗术罢了。”
火焰舔舐着纸张,他没看见,那纸上还画着个奇怪的图形。
一根煮沸的针,穿起了断裂的皮肉。
襄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北街的杂货铺老板张五郎正弯腰卸门板,忽闻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邻里背着包袱狂奔而过,为首的王二麻子边跑边喊:
“快跑啊!元军说了,城破之后要屠城!连三岁娃娃都不留!”
张五郎手里的门板 “哐当” 落地,震得他心口发慌。
这几日城里早有传言,说元军在城外挖了大坑,就等破城后埋人。
他原以为是瞎话,可看这阵仗,倒像是真的了。
转身冲进屋里,他拽起还在梳头发的婆娘就往后门跑:“别梳了!再不走命都没了!”
不到半个时辰,城门处就挤满了逃亡的百姓。
哭喊声、叫骂声、孩童的啼哭声混在一起,守城门的士兵嗓子都喊哑了,手里的长枪被挤得东倒西歪。
“都别挤!官府有令,不许出城!”
一个校尉吼得满脸通红,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混乱中。
“将军,再这么下去,不等元军来攻,城门就得被挤破了!”
亲卫气喘吁吁地跑到吕文焕面前,递上被踩烂的告示,
“刚贴出去的安民榜,眨眼就被撕了!”
吕文焕望着城楼下涌动的人潮,鬓角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缕。
他知道这谣言来得蹊跷,元军围城三月都没攻下来,怎么突然放出屠城的话?
可百姓不怕真刀真枪,就怕这没影的传言。
他猛地一拳砸在垛口上:“备马!我要亲自去城门守着!”
转身时,他对亲卫道,“再给临安送急报,就说襄阳城内谣言西起,恐生民变,请陛下速想对策!”
临安的御书房里,赵禥将襄阳的急报拍在案上,青瓷笔洗里的水溅出,打湿了摊开的《孙子兵法》。
“屠城?” 他冷笑一声,
“伯颜这招够阴的,攻城不成,就想用谣言毁了襄阳!”
文天祥站在一旁,手指捻着胡须。
“陛下,元军此举意在动摇民心。
百姓一乱,守军必受影响,到时候他们再趁机攻城,事半功倍。”
“那该怎么办?” 赵禥起身踱了几步,龙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香炉,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襄阳乱起来。”
“臣有一策。” 文天祥上前一步,“不如由朝廷颁布《安民榜》,详细说明元军谣言的虚假,再讲讲我军的防御部署,让百姓安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用活字印刷术批量刊印,一日之内就能传遍襄阳城。”
“好主意!” 赵禥刚要拍板,却见王岿颤巍巍地出列,手里还拄着拐杖。
“陛下,万万不可啊!” 王岿咳嗽着,花白的胡子抖个不停,
“谣言这东西,你越解释,百姓越当真。再说这《安民榜》印出去,若是元军真的攻城,岂不是打陛下的脸?”
他偷偷看了眼文天祥,“依老臣看,不如让地方官暗中安抚,过几日谣言自会平息。”
赵禥皱眉:“暗中安抚?等百姓都跑光了,安抚谁去?”
王岿还想争辩,却见李玥一身戎装走进来,甲叶碰撞的声响让殿内瞬间安静。
“陛下,臣请命!” 李玥单膝跪地,银甲上的寒光映着她坚毅的脸,“臣愿带娘子军赴襄阳,沿街宣讲,揭穿元军的阴谋!”
“娘子军?” 王岿嗤笑一声,“一群女流之辈,能顶什么用?别再添乱了!”
李玥猛地抬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王岿:
“王大人别忘了,上次长江口截私盐,正是这些‘女流之辈’查获了林霆震通敌的密函。
百姓信不信,不在男女,在能不能说清道理!”
赵禥看着李玥眼中的锐气,忽然笑了:
“准奏!李将军即刻启程,所需人手粮草,户部不得延误!”
他转向文天祥,“文卿,《安民榜》之事,就交给你了,朕要看到最有力的措辞!”
两人领旨退下,王岿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回到府中,他立刻叫来了心腹管家:“去,找几个可靠的人,到茶馆酒肆里透个话,就说…… 朝廷拿不出粮草了,守不住襄阳了。”
管家愣了一下:“老爷,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罪什么罪?”
王岿敲着拐杖,“等襄阳乱了,陛下自然知道谁的话才对。”
他望着窗外太液池的波光,心里盘算着,只要襄阳一破,文天祥的《安民榜》就成了笑柄,到时候这中枢之位,说不定就是自己的了。
与此同时,苏婉儿正在药庐里忙碌。
她刚收到襄阳送来的信,说流民因恐慌夜夜啼哭,不少人还发起了高烧。
“安神汤药……” 她看着药架上的远志、合欢皮,忽然有了主意。
抓起一把草药扔进陶罐,她对学徒道:“多烧些炭火,这汤药要连夜熬出来,我亲自送去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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