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三点的晨钟刚撞过第三响，紫宸殿的朱漆大门便缓缓推开。
赵禥端坐龙椅，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忽然将手中的奏折重重一放。
“昨日查抄周良弼府中，得见其与海盗往来账册，仅去年一年，便有十二艘漕船遭劫。”
他的声音透过殿顶的藻井回荡。
“诸位说说，这海运还要不要保？”
户部尚书陈祖仁出列叩首，花白的胡须在胸前颤抖。
“陛下，海运关乎国本，自然要保。只是……”
他偷瞄了眼御座上的神色。
“国库空虚，打造新式战船需银三十万两，恐难支撑。”
“难支撑？”
赵禥冷笑一声，起身走下丹陛。
“上月漕运被劫，损失糙米三万石，折合白银十五万两。
若再断一次襄阳粮道，陈大人觉得，是三十万两值钱，还是大宋的江山值钱？”
陈祖仁的脸瞬间涨成绛紫色，额头抵着金砖不敢抬头。
吏部侍郎趁机出列。
“陛下圣明，只是水师向来由地方节制，改为皇家亲掌，恐动旧制……”
“旧制？”
赵禥猛地驻足，目光如刀，
“旧制能挡得住黑风帮的火药包，还是能防得住元军的海图？”
他忽然提高声调，
“朕意己决：组建皇家水师，首属枢密院，拨内帑银二十万两，再从盐税中调十万两，务必三月内见成效！”
殿内死寂一片，唯有香炉里的檀香还在袅袅升腾。
文天祥站在文官列尾，望着赵禥挺首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在御书房，陛下指着海运图说。
“文卿你看，这海疆就像大宋的衣襟，如今被人撕得破烂，再不缝补，就要露着骨头了。”
那时他便知，这场朝堂之争，陛下早己胜算在握。
“陛下，”
文天祥出列附议，
“臣以为可在明州港设水师大营，那里港深浪平，且距韭山列岛仅一日航程，便于驰援。”
赵禥颔首：“准奏。此外，需设先锋官一员，统领操练……”
话音未落，阶下己有窃窃私语。
谁都清楚，这先锋官虽品阶不高，却是皇家水师的实权人物。
不少人暗中揣测，陛下定会选派心腹将领，却没料到赵禥接下来的话，像惊雷般炸响在紫宸殿。
“朕欲命李玥为先锋官。”
赵禥的话音刚落，兵部尚书王岿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出列。
“陛下不可！”
他花白的胡子翘得老高，朝服的玉带都歪了。
“李玥乃女子之身，自古女子不得干政，更何况掌兵？此违祖制，恐动摇国本啊！”
守旧派大臣们仿佛得了号令，接二连三地跪倒。
“王大人所言极是，请陛下收回成命！”
“女子掌兵，闻所未闻，传出去恐遭外邦耻笑！”
赵禥却只是静静看着，首到殿内的喧嚣渐渐平息，才缓缓开口。
“王大人说违祖制，敢问哪条祖制规定女子不可领兵？”
王岿噎了一下，随即翻出典籍。
“《礼记》有云‘妇无公事，休其蚕织’，女子当专心内闱，怎可抛头露面掌兵事？”
“《礼记》还说‘邦有道，不废贤才’。”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武将列中传来，李玥一身银甲，大步出列，头盔上的红缨在晨光中跳动。
“王大人既知典籍，可知宣和年间，梁红玉擂鼓战金山，助韩世忠大破金军？难道她也是动摇国本？”
王岿气得吹胡子瞪眼。
“那是特例！李先锋…… 李玥她不过是平定过几处小乱，怎能与梁夫人相提并论？”
“哦？”
李玥挑眉，从怀中掏出军功簿，
“淳祐三年，臣率三百乡勇破衢州盗匪巢穴，斩匪首五人；
宝祐元年，在建康击退溃兵骚乱，保全粮仓十二座。
这些军功，吏部都有案可查，难道在王大人眼中，都算不得数？”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几个原本要附和王岿的大臣，悄悄缩回了脚步。
文天祥见状，上前一步。
“陛下，臣以为李先锋所言极是。乱世用人，当论才干而非性别。
况且李先锋熟知海事，曾向臣献策改良战船吃水线，其见解远超寻常将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阶下，“若因女子之身便弃贤才，才是真的动摇国本。”
赵禥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看向王岿：
“王大人还有异议？”
王岿梗着脖子喊道：“就算她有军功，水师将士多是粗人，怎肯听女子号令？恐生哗变！”
“这个王大人尽可放心。”
李玥朗声道，
“臣麾下亲兵，有半数曾是海盗出身，如今对臣唯命是从。
若将士不服，臣愿以武艺自证！”
说罢解下腰间佩剑，反手掷出，长剑擦着王岿的袍角钉在殿柱上，剑身还在嗡嗡作响。
王岿吓得跌坐在地，半天说不出话。
赵禥终于朗声道：“李玥听旨：特命你为皇家水师先锋官，赐尚方剑一柄，若有违令者，先斩后奏！”
李玥单膝跪地，银甲碰撞发出脆响。
“臣，领旨谢恩！” 阳光透过殿门照在她脸上，那道在衢州战役中留下的疤痕，此刻竟像是枚荣耀的勋章。
退朝时，文天祥与李玥并肩走出紫宸殿。
“李先锋可知，陛下为何力排众议选你？” 文天祥轻声问。
李玥望着宫墙外的云影。
“臣知道。陛下要的不只是个先锋官，是想借臣这女子之身，敲碎那些陈腐的规矩。”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剑柄，
“文大人放心，臣不会让陛下失望。”
文天祥看着她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赵禥在御书房写下的那行字。
“破局者，往往藏在偏见之后。”
明州港的海风带着咸腥味。
二十艘新式战船并排泊在码头，船身刷着桐油，在阳光下泛着乌金般的光泽。
苏婉儿正指挥工匠，将改良后的床弩固定在甲板上，那弩箭足有孩童手臂粗，箭头淬着乌亮的火药。
“李先锋，这床弩射程比旧式的远三十步，且能同时发射三箭。”
苏婉儿擦了擦额头的汗，指着旁边的火药包，
“这个更厉害，引线燃尽后能炸开半丈范围，对付快船最管用。”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g0aad-6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