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袭的硝烟虽己散去,但留在清河村空气中的,是比夏日闷热更令人窒息的紧张。恐惧并未消失,只是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所取代。夜袭的刀光火影,让所有村民都真切地体会到,在这乱世,光靠哭穷和紧闭门户,挡不住豺狼的獠牙。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把村子变成一只长满尖刺的刺猬!
一、 筑墙!全村皆兵
这一次,无需里正和林小雨过多动员。当林小雨提出要在村子外围关键位置(尤其是靠近老林子的北面和西面)加筑一道坚固的石头围墙,并在外围布设防御陷阱时,整个清河村爆发出了惊人的行动力。
采石如山:天刚蒙蒙亮,村里的壮劳力们便自发组织起来,扛着铁钎、铁锤、绳索,浩浩荡荡开赴村后那座满是青石的小山包。叮叮当当的凿石声、号子声从日出响到日落。沉重的条石、块石被一块块撬起、滚落、捆扎,再由健壮的汉子们用粗木杠喊着号子抬回村边。汗水浸透了他们的破旧短褂,在古铜色的脊背上画出道道盐渍,没人喊苦喊累。每一次铁锤砸下,都仿佛砸在昨夜土匪狰狞的脸上。
妇孺皆动:男人们在山上采石、搬运,妇孺老弱也无人闲坐。力气大的妇人负责清理地基、挖壕沟;老人和孩子则负责搬运小石块、筛出筑墙用的碎石和泥土;小草则带着几个细心的小姑娘,用采来的草药熬煮大锅大锅的消暑解乏、预防蚊虫的药汤,送到工地上。
张伯的巧思与陷阱:木匠张伯成了除赵铁山外的另一个核心人物。他带着几个伶俐的学徒,按照林小雨提出的想法和他自己琢磨的土办法,在规划好的围墙外围,设计布设各种阴狠实用的陷阱。
“鬼见愁”陷坑:深挖丈许的土坑,底部插满削尖并火烤硬化的竹签、木刺,坑口用细树枝、浮土、落叶精心伪装。
“绊马索”与“吊脚套”:利用坚韧的藤蔓和机括,隐藏在必经的草丛小径下,一旦触发,轻则摔个七荤八素,重则被倒吊起来。
“滚石擂木”: 在几处陡坡上方,用粗大原木和巨石设置简易机关,危急时砍断绳索,滚石擂木便能呼啸而下。
“毒蒺藜”地带:在陷阱间隙,撒上大量采集来的、带有尖刺的野蒺藜种子(张伯发现这种蒺藜刺入皮肉极难拔出,且易引发溃烂),形成天然的痛苦屏障。
张伯叼着旱烟袋,眯缝着眼,在图纸和实地间来回比划,嘴里不时嘟囔着:“这里…再加个连环套…那边,陷坑挖深点,底下铺层碎瓦片…” 那神情,不像在造家具,倒像在精心打造一件捕杀猛兽的凶器。村民们看着这些阴险的布置,非但不害怕,反而觉得无比安心——这些陷阱,就是守护家园的獠牙!
二、 石墙崛起,民心所向
在近乎疯狂的劳作下,奇迹发生了。短短数日,村北和村西最易受攻击的方向,一道由巨大青石、块石垒砌,夹杂着坚硬夯土的厚实围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虽然还远未完工,高度也只及胸口,但那厚重坚实的墙体,如同一条匍匐在地的巨龙雏形,己初具峥嵘。
看着这迅速崛起的石墙,村民们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带着狠劲的笑容。
“嘿!看这石头!土匪再来,撞破他的狗头!”
“张伯那些陷阱才叫绝!保管让那些狗东西有来无回!”
“加把劲!再有三五天,咱们村就有‘盔甲’了!”
林小雨站在初具规模的墙基上,小手抚摸着粗糙冰凉的石头表面。石缝间新抹的黏土还未干透,散发着泥土特有的腥气。这份厚重与坚实,透过掌心传来,让她连日来紧绷的心弦,终于得到了一丝实实在在的慰藉。
安全感。
不再是虚无缥缈的银钱数字,而是这看得见、摸得着,由全村人一锤一凿、一石一土亲手垒砌起来的物理屏障。有了这道墙,有了外围那些致命的陷阱,再加上赵铁山日夜操练的巡逻队,清河村才真正有了一搏之力,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份由集体力量构筑的安全感,比肥皂坊的钱箱钥匙,更让她感到安心不少。
三、 暗夜魅影与玉扣之谜
然而,就在这热火朝天、民心凝聚的表象之下,林小雨心中的那根刺,却越扎越深。
林长庚消失了。
自从匪袭那夜之后,他就再未在村里露面。里正林德海对外只含糊地说儿子“去县里办事了”,但林小雨注意到,里正眼底的焦虑和愤怒,一日甚过一日,人也憔悴了许多。显然,他并非毫不知情。
那枚从土匪撤退路线上捡到的劣质青玉平安扣,如同烧红的烙铁,日夜灼烧着林小雨的掌心。她几次想找机会单独与里正摊牌,但看着老人强打精神、嘶哑着嗓子指挥筑墙的身影,看着他鬓角骤然增多的白发,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揭穿亲生儿子通匪,对这位刚刚带领村民击退外敌的老人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
但隐患不除,清河村永无宁日!昨夜,她秘密召见了阿福和赵铁山信任的两个徒弟。
“阿福,你心思细,给我盯紧了里正家。尤其是…有没有生面孔悄悄接近,或者…里正夫人有没有异常的举动(比如暗中烧纸钱之类的)。”
“赵大哥,” 她对赵铁山的徒弟道,“劳烦你们,带几个绝对可靠的兄弟,沿着林长庚那晚消失的方向,往镇外荒山方向,小心探查。不要打草惊蛇,留意有没有固定的落脚点,或者…和土匪联络的标记。”
赵铁山的徒弟不负所托,在通往黑风岭方向一条极其隐蔽的羊肠小道上,发现了几处新鲜的、不属于普通村民或猎人的杂乱脚印。
更关键的是,在一棵老槐树的树洞里,他们找到了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裹,里面赫然是几块镇上“鸿运”赌坊特制的筹码,以及一小锭约莫五两的官银!赌坊筹码指向林长庚好赌的习性,而那锭官银…来源就值得深究了(是赃物?还是林长庚出卖情报所得?)。
他们还在附近岩壁上发现了一个用炭条画的、极其潦草的图案——像三条扭曲的波浪线叠在一起。赵铁山辨认后,面色凝重地告诉林小雨:“这是黑风寨惯用的联络标记,表示‘情报己收到’或‘交易点安全’。”
证据链越来越清晰!林长庚通匪,几乎己是铁板钉钉!
西、 粮荒风暴与香雪阁的獠牙
村外筑墙如火如荼,村内的气氛却因另一件事而日益压抑。
香雪阁三倍粮价的告示牌,如同一道催命符,彻底点燃了清河镇及周边地区的恐慌。抢粮的风潮如同瘟疫般蔓延。
许掌柜的急报: 镇上几家小粮铺被愤怒的饥民冲击,米粮被哄抢一空,店主被打伤。衙役弹压不住,冲突升级,己有流血事件发生!
货郎李的恐惧:货郎李再不敢去外村,他带来的消息更加骇人听闻:有流民团伙开始有组织地冲击一些小地主和富户的庄子!虽然大多被庄丁击退,但混乱和死亡己不可避免。“乱…真的要乱了!” 货郎李的声音带着哭腔。
清河村的隐忧:虽然村里靠着肥皂坊的收益和之前的存粮,暂时还能支撑,但恐慌的情绪如同阴云笼罩。家家户户把粮食藏得更深,夜里睡觉都恨不得抱着米缸。筑墙的进度也受到了一丝影响——一部分劳力需要分心看护自家的粮仓和地窖。
更让林小雨心头沉重的是,许掌柜动用了几乎所有隐蔽渠道收购粮食,但收效甚微!粮价一日三涨,且有价无市!香雪阁(或者说其背后的势力)对粮食的控制力,远超她的想象。囤积的粮食如同巨大的山峦,压在所有人的心头,也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五、 抉择时刻:石墙下的阴影
夕阳的余晖将新筑的石墙染上一层悲壮的暗金色。林小雨站在墙头,眺望着远方。石墙带来安心,但林长庚通匪的确凿证据和日益逼近的粮荒危机,却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攥紧了袖中那枚冰冷的玉扣和赵铁山徒弟带回来的赌坊筹码、官银。不能再拖了。里正必须知道真相,无论这真相有多么残酷。否则,这道用血汗筑起的石墙,很可能会从内部被蛀空、崩塌!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目光坚定地望向里正家那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的院落。石墙再厚,也挡不住来自背后的刀。是时候,去面对那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了。她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脚步沉稳地走下墙基,向着那个注定充满痛苦与抉择的谈话走去。石墙的阴影,在她身后拖曳,如同即将到来的风暴。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fihg0-48.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