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石一向孝顺憨厚,从来没有违背过爹娘的要求。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在父母的偏心下,他不是毫无怨言。
只是从小就这样,就一首没有生出过反抗的意识。
今天反抗的话说出口,便再也止不住,声音越来越大。
他双手狠狠捶在地面上,很快冒了血。
却像感受不到疼痛,咬着牙:“我一定要分家!”
眼瞅着徐二石是铁了心要分家。
徐老头和徐老太看着对方,心底都有些犯嘀咕。两人生了怯意,一同往后,退回屋里。
徐老太压低了声音:“老二咋了?”
徐老头也不明白,满是褶皱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半晌,对徐老太说:“你看这事儿咋办?”
徐老太冷哼一声:“他要分家就滚出去,想要我的东西,门都没有。”
徐老头还有点理智,摇了摇头:“族长和里正不会同意的。”
东柳村徐家是个大族,族长很有威严。
不管哪家哪户分家,也没有把儿子分出去自生自灭的。
徐二石要是铁了心分家,那房子和田地,多少都得给他点。
提到家里的东西,徐老太十分心疼,咬碎了后槽牙:“不行!”
她精明了一辈子,脑子转的快:“不能分家!要是分家了,带走房子跟地先不说,家里活谁来干?”
“老大两口子要照顾平儿,咱俩老胳膊老腿的,啥也干不了!说啥也不能让老二两口子走!”
老两口很快就做好了决定。
徐老太阴着一张脸,揣着手走出门:“老二,我跟你爹商量了,俗话说,父母在,不分家。”
徐老头背着手走出门,站在门槛边上,阴沉沉盯着徐二石。
“分家绝不可能,老二,平儿马上就是秀才,你一心闹着分家,就不怕得罪秀才老爷吗?”
这话一出,徐二石顿时愣住,开始打退堂鼓。
东柳村这么多年只出过一个秀才,后来搬去了镇上,听说可以见官不跪。
在这些老农民眼里,这就是很有权势的人了。
一时间,徐二石脸上没了血色。
双手无力垂落在地上,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
他好后悔。
后悔以前太傻,一身劳力供养了侄子。
本想着都是一家人。
没想到他们这么对待自己!
竟然……竟然拿徐彦平威胁自己!
这就是他的家人啊!
徐二石狠狠捶地,恨得咬牙。
徐彦安听到这话,推门出来,声音森冷:“我们当然不怕。”
他走到徐二石跟前,语气冷淡:“爹,既然爷奶不愿意,你去请族长吧。”
“我也想看看,徐彦平这个还没考上秀才的杀人犯,能怎么着我们!”
徐二石嘴唇颤抖,看了眼徐彦安冰冷的侧脸,点了点头:“好。”
他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
徐老头急了:“站住!”
徐彦安冷冷问:“爷,你同意了?”
徐老头想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安抚道:“老二,你是我的儿子,安儿是我的孙子,我心里也疼你们。”
徐彦安嘲讽地冷笑一声:“是吗?”
徐老头噎住,恶狠狠瞪他一眼,看向徐二石:“老二,分家真不行,村里没有这样的。除了分家,你还有什么条件,爹都能答应你。”
徐二石下意识看向徐彦安。
徐彦安到此刻尚未提起自己的真实意愿,冷冷道:“你们供堂哥读书,一年花出去几十两银子。只要你们愿意每年给我爹娘二十两银子,我们就不分家了。”
徐老太破口大骂:“你这个作死的小孽障!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徐彦安语气淡淡的:“你要是不肯给我爹娘钱,那徐彦平也不用读书了,都回家种地吧。”
他面不改色,盯着徐老太:“奶,我说的出,就做的到。”
徐老太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脑海中顿时想起前两天,他高烧不退的情形。
那时候,他是真的一心吊死在县学门口。
徐老太忍不住颤抖,指着他:“你……你好恶毒!”
徐彦安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没你们恶毒。爷,奶,你们怎么选?”
老两口不敢不把他的话当真,两个人低头,窃窃私语了半天。
终于,徐老太抬起头,恨恨道:“你们不就是要个公平吗?这样吧,我给你们立个字据,等我们死了,家里的房子和地,你们兄弟两个平分。”
“这总行了吧!”
徐彦安冷笑,拒绝了这提议:“你们拿我当傻子?等你们死了,谁知道家里还有没有钱!”
“就算有,我们又抢不过秀才老爷!”
徐老太两手一摊,装起无赖:“反正我没钱!除了这个,啥也没有!”
徐彦安看向徐二石:“爹,我去请族长。”
徐二石想了想,伸手拦住他:“安儿,先别去,爹有话说。”
又看向徐老头两口子,眼睛里含着泪:“爹,娘,既然你们不肯给钱,这样吧,平儿在县学读书,就让安儿也去读书。”
“否则,这件事绝不会轻易过去。”
跟之前的要求相比,读书的要求,己经不算过分。
每年二两银子的束脩。
笔墨纸砚要是节省一点,一年二两也够了。
一年西五两银子,既不用分家,也不用另外给钱。
就当花钱买两个干活的长工。
徐老太咬了咬牙:“行,就让安儿也去读书。但平儿启蒙,上的是镇上的私塾,安儿也只能去私塾,别想去县学!”
县学里面也有启蒙班,但束脩要六两银子一年,比私塾贵的多。
“而且平儿十五就中了童生,安儿要是十五岁没功名,说明他天资不如平儿,就不用继续读了。”
徐彦安险些气笑了。
他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话。
徐彦平六岁启蒙,读书九年,才考中童生。
竟恬不知耻要求徐彦安一年就考上,也太不要脸了。
徐彦安干脆道:“让我只读一年也行,那我也要去县学!”
“否则我也要和堂哥一样,读九年私塾,九年后我考不中再说。”
他冷冰冰盯着徐老太:“奶,这才叫公平!”
“爷,奶,你们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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