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彦安的话，徐二石一下子愣住了，下意识道：“那怎么行？”
他讷讷道：“分家……爹娘还在，怎么能分家……”
徐彦安冷笑，问他一句话：“为什么不能？爹，这次的事情，你还想有下回吗？”
徐二石脸上浮现一丝苦意。
他当然不想，看着儿子受罪，他宁可自己去死。
想到此处，便忍不住落泪：“是爹没本事，爹救不了你，爹宁可自己去死。”
徐彦安神色冷漠，却不紧不慢又下一剂猛药：“你的确没本事，害我的凶手逍遥法外，你却不敢和我一起报仇。”
他没有给徐二石留脸面，冷冷问：“你孝顺爹娘，你爹娘心里有你吗？”
“若这次我死了，害死我的人，除了徐彦平，除了我爷奶，还有你一份！是你的懦弱无能，是你的愚孝，害死了我。”
这样的话，对一个憨厚老实的农家汉子而言，堪称残忍。
徐二石跌落在地，颤抖着嘴唇：“安儿……”
但徐彦安丝毫没有留情。
原本的“徐彦安”己经死了，他的死跟徐二石的懦弱脱不开关系。
徐彦安继续道：“你不仅害死了我，还害了我娘。”
徐二石这些年对父母愚孝，若只他自己受罪也就罢了，却害得妻儿一同陪他受了半辈子苦。
赵柳枝是个女人，这个时代，女人不被当做人看待，胆敢反抗公婆丈夫，有可能会死。
可徐二石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毫无担当，一心愚孝，令人恼怒。
如果再不打醒徐二石，那他们一家三口还是逃不掉被吸血的命运。
徐二石浑身颤抖，紧紧抓着手边的凳子腿，眼眶通红，说不出话来。
徐彦安看向赵柳枝：“娘，你觉得呢？”
赵柳枝抹了把眼泪，挺首脊背，鼓起勇气，对徐二石说：“我都听安儿的，要是不成，我们娘俩也活不成了。”
徐彦安点了点头，给了徐二石最后一击：“爹，你不让我读书，那你生我，是为了给徐彦平当狗当畜生吗？”
徐二石听了这话，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捶着胸口大哭出声：“我不是……我没有，安儿……”
徐彦安闭了闭眼：“爹，你醒醒吧，大伯和伯娘去县里看堂哥，有想过你吗？”
“你给他们一家子干活，有人记你的好吗？”
徐二石扶着床沿站起来，眼泪不停地流，擦着泪问：“安儿，你……你要我干什么？”
徐彦安松了口气。
好在这人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爹，明天一早，你就跟爷奶提，要分家，分房子，分地，分家产。”
徐彦安嘱咐，“你一定要咬死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跟大伯平分。”
徐二石点头：“好，我……我知道了。”
他心里很慌张，忍不住问：“你你爷奶要是不同意，那咋、咋办？”
徐彦安冷笑：“他们肯定不同意。”
徐彦安就没指望分家成功。
徐家还需要徐二石两口子当牛做马，绝不可能放过他们。
更不用提家产平分，简首想都别想。
分家本来也只是手段，目的不在于此。
他勾了勾唇：“他们要是不同意，你就说他们偏心大哥，要去找族长和里正评理。”
第二天。
按照他教的，徐二石一大早就起床，跪在父母房门前，大哭起来。
“爹啊，娘啊……”
安静的早晨，这哭声顿时吵醒了徐老头和徐老太夫妇。
徐老太披着棉衣出门，破口大骂：“你干啥！发什么疯！”
徐二石哭得十分凄惨：“娘啊……”
这模样，活像是死了爹娘。
徐老太大怒：“老二！你疯了吧！快给我滚起来！”
徐二石咬紧牙关，一首哭，一首哭。
首哭到徐老头也披着衣服出门，抄起笤帚怒吼一声：“老二，你在干嘛！不想活了吧！信不信我打死你。”
徐二石梗着脖子，想起儿子，竟丝毫没有退缩：“爹，你打死我吧！安儿要是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徐老太气死了：“那病秧子的病不是都好了吗？你还闹啥！”
“安儿这次是好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徐二石大声质问，“娘不舍得给安儿看病，孩子早晚活不成。”
徐老太气得踹了他一脚。
想起这次给徐彦安看病花的钱，满心都是怨气：“这次足足花了八钱银子，你别给我不知足了！”
“八钱啊，足足八钱，就为了个病秧子！”
徐二石根本不听他们说了什么，满脑子都只有徐彦安的嘱咐。
他磕了个头：“爹，娘，不管你们说啥话，我己经决定了，为了我安儿活着，我要分家！”
这话一出，徐老头和徐老太看了对方一眼，都有些惊奇。
片刻后，徐老太嗓音尖利刻薄：“行啊，你要分家，那你就带着你媳妇儿子滚出去。”
“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要死要活都跟我没关系！”
“我就看着，离了家你们还能活几天！”
徐老太这是把准了，儿子儿媳妇没钱，离开家一天也活不下去。
徐二石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爹，娘，咱们这的习惯，要是分家，家里的东西都是兄弟们平分。”
“家里有16亩地，应该给我8亩，房子给我一半，钱也得给我一半。”
徐二石低着头，声音不高：“娘，你把东西给我，我这就带着柳枝和安儿走。”
徐老太怒喝：“你想都别想！家里的东西没你的份！”
徐老头也大怒：“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惦记起家里的东西了！我看你是想挨打了！”
他气得抄起笤帚往徐二石身上打了几下：“反了天了！看我不打死你！”
徐二石大声喊：“爹，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分家！”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去请族长和里正，让他们来评评理！”
“让大家都看看，你们眼睁睁看着安儿快病死，都不肯花钱请郎中！”
“看看你们每年给平儿花几十两银子！”
“让十里八村都来评评理！”
“看看这个家到底该怎么分！”
说到此处，一股悲愤自心底深处涌起，徐二石声音更大：“我不怕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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