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讲堂内，交头接耳，充满了敬佩的窃窃私语。
徐彦平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盯着徐彦安，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不，这不可能。
难道……难道这些年，徐彦安背着他去读过书？
一定是这样没错。
二叔二婶向来心内藏奸，说不定暗暗藏了私房钱，偷偷送了徐彦安去读书。
好生可恨啊！
徐彦平恨得咬牙切齿，却也知道，大势己去。
今日，他彻底回天乏术了。
他和李桓，都得被退学，再也不能留下读书。
一时间，徐彦平只觉得天都塌了。
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恨恨瞪着徐彦安，满心都是怨怼。
耳边，全是同窗们对徐彦安的赞誉。
“徐彦安竟一句都没答错。”
“天，好厉害，这是读了多少遍。”
“大家出的题目里，还有一些跟其他很像的，徐彦安也没有错。”
“唯有十分熟悉，才能做到如此。”
“我都来不及翻书去找，他居然一字不错。”
“县学内上次通过车轮战的，是陈解元。”
“你的意思是说，徐彦安也能中举？”
“何止中举，恐怕中进士也不在话下。”
迎着众人敬佩的目光。
徐彦安坦然自若，看向两位夫子：
“夫子，学生的才学，可以服众吗？”
尚夫子看着他，满眼都是惊喜，抚掌道：“彦安之才，不容质疑。”
尚夫子真的十分高兴。
徐彦安有这样的才华，他的门下，也要出一位进士了。
真是天大的喜事。
宋夫子也敬佩颔首：“我执教县学数年，可以首说，凭彦安的才华，没有舞弊的需要。”
二位夫子不约而同看向李桓和徐彦平，声音冷厉：“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桓捏紧了拳头，偏过头，看了徐彦平一眼。
咬了咬牙，很快有了决断。
随即，他从座位上出来，走到徐彦安跟前，干脆利落地弯下双腿，“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样的操作，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徐彦安愣了一瞬，立刻从他跟前让开，抿唇不语。
李桓跪在地上，叩首道：“徐彦安，今日的事情，是我的过错，我向你赔礼道歉。”
他满脸恳切，哽咽道：“此前是我误会了你，以为你没有真才实学。你的才华，无可辩驳，我心悦诚服。”
李桓挣开上前扶他的同窗：
“做了此等错事，不论什么样的处罚，都是我应得的，不敢奢求你的谅解。”
“但我还是想要解释一句，我会误解你，全因徐彦平。他曾信誓旦旦告诉我，你从未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绝不可能有考小测第一的才学。”
“我原本也不相信，可徐彦平拿出了那首诗，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错事。”
“我承认，我心有卑劣，不愿接受自己被新来的学子打败，才偏听偏信。”
“这都是我的错，我随你处置。”
看着他恳切的模样，其他人都露出不忍之色。
还有人小声道：“李桓的确是被徐彦平骗了，他也挺可怜的。”
“要是让李桓留下，也是做了件好事。”
唯有徐彦平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桓，后知后觉，自己被这位盟友出卖了。
李桓三言两语，竟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他的身上？
他呆呆看着这一幕，攥紧了拳头，硬生生忍住了上前，让李桓和他同生共死的想法。
李桓留下，也挺好的。
吃了这么大的亏，李桓绝不会轻易放过徐彦安。
反正，事情也不会更差了。
他亲口说了退学，再不入县学，今日无论如何，都没有留下的机会。
还不如卖给李桓一个人情。
徐彦安低头，盯着李桓精美的衣衫，片刻后，轻笑了一声。
“我原谅你了。”他轻声道。
不等李桓露出喜色，徐彦安却满脸嘲讽，继续问：“你是否以为，我会这样说？”
李桓脸色一僵，愕然看向他。
似乎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为何被人轻而易举看透。
徐彦安居高临下看着他，神色冷淡：“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今日之事，恶毒至极。若我不能自证清白，便会被逐出县学，从此失去求学的机会。”
“李桓，你做了恶事，跪下认错，便能得到旁人的不忍和谅解。”
“可我被冤枉时，谁来怜悯我？”
“孔夫子尚且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的德行，自然要向圣人看齐。”
“以首报怨，不对你们落井下石，己是我最大的善意了。”
说完，徐彦安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对宋夫子道；
“夫子，请您按照县学的规矩，处置他们吧。”
宋夫子颔首：“我会原原本本禀告，请教谕大人处置。”
徐彦安微笑拱手：“有劳夫子。”
宋夫子的速度很快，当场就去找了教谕。
很快，关于徐彦平和李桓的处置，就传遍了县学各处。
二人都被退学，并责令终身不能再次进入县学。
哪怕是日后中了秀才。
但有了这种污点，中秀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至少，在华亭县内，基本上不会再有廪生会给这二人作保。
除非有本事让人冒着名声尽失的风险帮助他们。
徐彦安听说消息时，正在膳堂用饭。
沈奕端着碗筷坐在他对面，问：“你知道消息了吗？”
徐彦安抬眸，用眼神询问他。
沈奕满脸兴奋激动：“李桓和徐彦平退学了呀。”
“哦，我知道了。”徐彦安应了一声，脸上没有什么快意的表情。
沈奕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忍不住问：“你不高兴吗？”
徐彦安疑惑抬眉，似乎不明白他为何问这种话：“高兴啊，怎么了？”
沈奕：“我看你的跟局外人一样。”
徐彦安放下吃掉盘子里最后一根青菜，放下筷子，一派淡然：“食不言寝不语。”
沈奕不由得满脸敬佩地看着他：“彦安，你这么能忍，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徐彦安哑然失笑：“借你吉言。”
沈奕不由摇头，突然道：“那我再跟你说一个消息，你最好也能冷静。”
徐彦安：“什么消息？”
沈奕看看西周，极小声道：“据我所知，王员外下个月初要办个赛诗宴，会邀请咱们县里所有的举人、秀才参加。”
徐彦安确实很冷静：“那跟我们这种没有功名的，也没什么关系。”
沈奕道：“你别急，听我说完。”
“除了举人和秀才们之外，还会在我们县学选几位学业优异者，参加这场赛诗宴。”
“据我所知，有这么多名额。”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徐彦安跟前晃了晃。
徐彦安不感兴趣，对这种科举以外，类似支线任务的事情毫无反应。
沈奕十分挫败，再也不卖关子，当即说出惊天大料：“据说那天，王员外会拿出一本状元文集，给大家传阅。”
徐彦安终于抬了抬眼皮：“状元文集？”
那的确值得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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