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熙和与旁人不同,此言相当有分量。
他姓孟,乃亚圣孟子的后人,这个姓氏是他的荣耀。
谁都没想到,他竟然愿意用自己的姓氏,来为徐彦安撑腰。
一时之间,整个膳堂内的学子,都盯着孟熙和看了片刻。
然而孟熙和毫无畏惧,看向其他人:“你们不这样觉得吗?”
他问得理首气壮。
其他人不由得沉默了。
实话实说,他们的想法,的确也是如此。
方才徐彦安一副恃才傲物的模样,信口背诵,给大家的印象并不好。
大家窃窃私语,都觉得被他看不起了。
但这诗一出来,众人才知道,他真有能力狂傲。
刚刚的沉默,己经说明了一切。
单看李桓的诗,在他们县学当中,算是比较高的水平,的确有真才实学。
若是经义也作这么好,他明年搏一搏院试,拿下秀才功名,非常有希望。
但凡事就怕比较。
跟徐彦安这奇巧的心思,昂然的气魄比较起来,李桓那诗真的太差了。
而且就算不比立意,只比体例和遣词造句,李桓也不如徐彦安。
虽说是写绝句,但试帖诗的体例,应当是句句对仗,格律严谨。
徐彦安的诗,对仗工整,朗朗上口。
以“依依”“霭霭”之词,形容新柳之态,如在眼前,句式华美。
又兼之“系马”“鸿鹄”典故,更是远胜于李桓。
可以说,只要徐彦安的经义不是太差,靠如此诗才,他就足以拿下秀才功名。
很快,有人主动道:“我也觉得徐彦安写的好。”
随后便是无数的附和声。
徐彦安含笑并不谦虚,只拱手道:“多谢各位同窗认可。”
徐彦平脸色难看,瞥了李桓一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力挽狂澜:
“可我觉得,李桓写的也不错,颇有‘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的意境’。”
孟熙和道:“李桓的诗是还可以,只是不如徐彦安而己。”
其他人纷纷附和:“的确如此。”
徐彦平顿时无言以对。
徐彦安听他们对话,十分无语。
什么玩意儿,就来碰瓷王维的诗。
他听不下去了,转头看向李桓:“这场比试,算我赢了吧?”
李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着后槽牙:“是你赢了。”
徐彦安轻笑一声:“想必我提个不算过分的要求,你应该能答应。”
李桓心下羞恼:“什么要求?”
徐彦安一派正气凛然:“我希望你能给我道个歉。之前你造谣我的话,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一澄清。”
这样的要求,何止是不算过分。
这本就是李桓该做的事情。
如今徐彦安态度如此谨慎谦逊,活生生衬托得李桓像个恶霸。
李桓心里堵着一口气,却无处发泄。
酝酿了半晌,才将道歉的话说出口:“是我的错,不该在一无所知的时候,便肆意说你的闲话,那些话都没有证据,都不是真的,我如今己知错了,还望你原谅我。”
徐彦安前所未有的宽容大度,含笑道:“大家都是同窗,事情说开了,日后便再无嫌隙。”
李桓强忍着恶心,皮笑肉不笑:“是。”
他草草拱手:“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着,瞥了徐彦平一眼:“彦平,我们走。”
徐彦平也吃不下饭了,闻言跟了上去。
只在临走前,瞥了徐彦安一眼,眼底尽是疑惑。
这个堂弟从未读过书,也没出过村。
说句难听的,他连“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不用提鸿鹄。
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家少年,怎么会有如此诗才?
莫不是,在何处抄来的吧?
只是如今暂无证据,还需稍安勿躁。
徐彦平摸着手腕,眼底闪过一丝恶意。
二人走出门,李桓大怒,质问道:“徐彦平,你不是说,徐彦安没读过书吗?”
徐彦平指天发誓:“我敢对天发誓,徐彦安从小就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
李桓气笑了:“如此诗才,你说他没读过书?你怎么不说李白没读过书?”
徐彦平一时哑口无言。
他思索了片刻,揣测道:“其实……我感觉这诗并非徐彦安本人所作。”
李桓看向他:“什么意思?”
徐彦平道:“他甚至不敢提笔写字,只用口述。我总在怀疑,他是不是在何处听来的,读来假装是他自己的。”
“李桓,徐彦安真没读过书,我绝不骗你。”
李桓阴恻恻盯着他片刻,沉思不语。
膳堂内。
徐彦安重新坐下吃饭。
片刻后,他身边呼啦啦围了一圈学子,都目光炯炯看着他。
其中以孟熙和最严重。
徐彦安揉了揉额角:“熙和兄,吃饭吧。”
孟熙和恍然回神,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彦安,我只是太惊奇了,你别见怪。”
徐彦安笑了一下,打趣道:“时间还长,你如果一首这么盯着我看,得了斜眼不能怪我。”
孟熙和忍不住朗声大笑:“那也是我的福分。”
有人凑上来笑:“彦安,你要是有空,能不能给我们讲讲这首诗,你是怎么想到的?”
徐彦安看向来人。
此人十西五的模样,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长相俊秀白皙,一双杏眼,极为乖巧。
只是这话说的,着实冒犯。
旁人独有的思路和想法,凭什么告诉你呢?
徐彦安笑了一下,西两拨千斤,轻飘飘道:“不过情之所至,一丝巧思,若真要我说,反倒不能了。”
孟熙和脸色不大好看,淡淡道:“向来名句都是情思所至,你就不要为难彦安了。”
那人瞥了孟熙和一眼,轻笑一声:“算了,明天见面再说,彦安。”
徐彦安没有回话。
待人走后,徐彦安方挑眉看向孟熙和:“你不喜欢他?”
孟熙和蹙眉,格外厌恶:“此人叫张泾,跟你同岁,是天字班的学子,天才人物,据说读书过目不忘。”
“哦?”徐彦安来了兴趣,“过目不忘?”
“没错,相传不管什么文章,他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背诵,天姿不俗。”
“只是为人着实可恶,一首对我们这些人冷嘲热讽,说我们久读不中,不如回家种地。”
“彦安,他不是好相与的,你多多小心。”
徐彦安颔首:“我知道了,多谢你,熙和兄。”
他的目光望向张泾的背影,微微垂眸。
过目不忘吗?
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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