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岳珊珊那间布满粉紫色装饰的公寓窗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明亮，毫不客气地泼洒在秦伊水脸上。宿醉留下的印记，秦伊水的太阳穴后面那根不断抽搐着抗议的神经和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干渴感，像两把迟钝的锉刀，来回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她皱着眉，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挣扎着掀开一道缝隙，立刻被过于强烈的光线刺得重新紧闭。
“嘶——” 她发出一声含糊的抽气。
昨晚的记忆如同被强行撞开的闸门，裹挟着混乱的水流汹涌倒灌：廉价红酒呛进气管的辛辣、岳珊珊那张扯掉面膜后惊愕到变形的脸、自己那带着崩溃和孤注一掷的泣诉，“我把鹿伊山睡了……两次……但两次都是我跑了！”……还有最后，岳珊珊那仿佛凝固在时间里的呆滞表情和她那句石破天惊的“水宝，你真是条汉子啊！”
羞耻感在劫后余生的头痛中沉沉浮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刺痛。
“醒了？”岳珊珊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和一种奇异的兴奋，突兀地在门口响起。她己经换上了一身亮眼的柠檬黄运动服，头发蓬松地扎成高马尾，手里端着两个冒着热气的水杯。
秦伊水勉强撑着自己坐起来，靠在堆叠的粉紫色靠枕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她接过那杯温热的水，一口气灌下大半杯，试图浇灭喉咙里的火焰和残余的尴尬。
“感觉怎么样？”岳珊珊在她床边坐下，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等着收听后续章节的八卦表情，昨晚那句“汉子”的震撼似乎仍在燃烧，“昨晚……信息量属实有点大。本以为是分手多年旧情复燃的小清新，结果你给我整了个‘睡完就跑真刺激’的动作片续集？还是二连杀？”
秦伊水把脸埋进手里，发出一声沉闷至极的呜咽：“……别说了珊珊。”
“行行行，你不说，我猜！”岳珊珊放下杯子，盘起腿，掰着手指头，逻辑清晰地分析起来，“首先，鹿易山，你前男友，六年前出国那晚，你干了票大的，然后跑了。这第一回，对吧？”
秦伊水无声地点了点头，手指掐进掌心。
“然后，第二次，”岳珊珊探过身，“我们两个在酒吧，他带你回家的那次？”她敏锐地捕捉到秦伊水肩膀瞬间的僵硬，语气笃定，“哈！果然！第二次！你又跑了！秦伊水同志，请问你是属兔子还是属穿山甲？专业打洞逃跑二十年？现在呢？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哇，我现在……特别混乱！”秦伊水猛地抬起头，眼角泛红，声音急切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懊恼和无助，“不知道怎么面对！公司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我就是怕！怕他其实根本不在乎，怕他只是……只是成年人的那种……一时兴起！再从他眼睛里看到那种‘你怎么还当真’的表情，我还不如首接跳楼来得痛快！”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哽咽的呢喃。
岳珊珊脸上的戏谑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掺杂着担忧的认真。她伸出手，用力揽住好友微微颤抖的肩膀。
“水宝，”她的声音沉静下来，“怕，那你躲着他，就有用了？躲了二十天，躲到了项目结束，躲到自己灌一整瓶廉价红酒哭成狗？”她轻轻晃了晃秦伊水，“你在公司躲他，把自己缩在那个玻璃罩子里，只靠工作续命。现在呢？罩子碎了，氧气没了，你把自己憋得快窒息了！”
秦伊水咬着下唇，鼻尖通红，沉默着。岳珊珊的话像针，精准地刺破了她试图包裹自己的那层薄茧。
“所以，现在听姐给你两个方案，”岳珊珊竖起两根手指，掰下第一根，“PlayA，勇者斗恶龙。首接冲进他办公室，拍桌子问清楚：‘喂，姓鹿的，老娘想通了，睡了你两次，准备负责了，你怎么想！是想负责，还是玩玩？玩玩的话，也不是不行......”
秦伊水被她这简单粗暴的说法噎得差点呛到，哭笑不得：“珊珊！”
“怎么？不敢？”岳珊珊挑眉，收回第一根手指，亮出第二根，“那就PlayB，战略性撤退，猥琐发育！”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请假！立刻！马上！把攒的年假都休了！你不是刚搞定盛世珠宝那个大项目吗？天时地利人和！找个地方，物理上离他远点，切断目前这个让你发疯的‘鹿易山磁暴圈’干扰！给大脑降降温，好好想想，你到底要什么。是彻底放下，就当那两次是……嗯，意外的一次性付费服务？还是，你真的还想跟他有以后？”
“一次性……付费服务？”秦伊水被这惊世骇俗的比喻惊得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
“比喻嘛，别在意这些细节！”岳珊珊摆摆手，“重点是你需要空间！需要冷静！现在这个状态，你根本没法正常思考。再在公司待下去，在他周围晃荡，我怕你下次不是灌红酒，是首接抱着灭火器去砸他办公室的落地窗了！”
秦伊水沉默了。岳珊珊的话糙理不糙。这段时间，她像个惊弓之鸟，每一次无意中瞥见的挺拔身影，每一次电梯门即将打开时的窒息感，都让她心力交瘁。那个无形的玻璃罩子看似隔绝了鹿易山，却也把她自己困在了一个更狭窄、更缺氧的空间里。或许，真的需要一次彻底的、物理上的逃离。
她深吸了一口气，宿醉的头痛似乎被这个决定压下去了一些：“……那就请假吧。”
年假申请是在第二天一早提交的，理由简单明了：项目结束，身心俱疲，需要休息调整。
秦伊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清晨的阳光还没完全驱散办公室的冷气。她盯着屏幕上那个提交成功的绿色提示框，鼠标悬停在“发送”按钮上时，指尖微微发凉。有那么短暂的一秒，她眼前浮现出鹿易山看到这张申请单时可能的表情——是漠然，是了然，还是……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波动？随即，她用力按下鼠标左键，像是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fi0fh-16.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