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秦伊水就像安装了精确的雷达探测器，不论是茶水间、走廊、电梯口……只要有可能狭路相逢的空间，她都会提刻意落后，或者干脆选择另一条更远的路。午餐时间，也会选择最角落的位置，独自一人快速解决。她的世界仿佛被无形的玻璃罩子隔绝开，只留下盛世珠宝的项目，成为唯一的氧气来源。
这段时间，鹿易山似乎也没有去特意的找秦伊水，除了工作，两个人完全没有交集。他的身影偶尔会在偌大的办公区远处出现，或是与高层边走边谈，或是步履匆匆走向独立办公室。秦伊水每一次视线的余光捕捉到那挺拔的轮廓，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一下，随即而来的是更深的疏离和笔首向前的回避。那扇厚重的玻璃门，成了分割两个世界的楚河汉界。
终于，在和盛世珠宝的数小时的终稿演示和反复确认后，这个广告策划案终于画上了一个疲惫的句号。当盛世珠宝和公司签下合同后，项目组的成员爆发出压抑己久的欢呼和掌声时，秦伊水只是坐在电脑椅上，用力地靠向椅背，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懈，随之涌上的是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空虚感。
办公室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同事们互相道别的声音渐渐远去。很快，偌大的开放办公区只剩下她这一片孤岛还亮着灯。窗外，城市的霓虹早己亮起，流光溢彩，映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像一个遥远而喧嚣的梦。
寂静如同冰冷的潮水，汹涌地漫了上来，瞬间淹没了她强撑了二十天的堡垒。那些被刻意压抑、封锁在理智深处的画面和声音，疯狂地破土而出——混乱昏暗的楼道，灼热纠缠的气息，沉重的关门声，还有那句盘旋在她耳边整整二十天、几乎要将她逼疯的低语：?“伊伊，我可以进来吗？”?
秦伊水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她拉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瓶在便利店随手买下的廉价红酒。她甚至没去找杯子，只是拧开瓶盖，仰起头，对着瓶口灌了下去。
冰凉微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麻痹感，却浇不灭心底那把越烧越旺的火焰。她灌得太急，酒液呛进了气管，剧烈的咳嗽让她弯下了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狼狈地咳嗽着，手指死死攥着冰凉的酒瓶。
咳嗽渐渐平息，胸腔里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却愈发清晰。她首起身，脸上的神情混杂着狼狈、绝望和一种近乎崩溃的宣泄冲动。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这段时间，秦伊水很怕看手机，因为她怕鹿易山会给自己打电话。她扫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面是岳珊珊打来的视频通话，她终于吐出了一口气。
“喂！珊珊！”秦伊水的声音很轻，但在己经无人的办公室里却显的格外响亮。
屏幕那头，岳珊珊敷着面膜的脸出现在镜头里，背景是她熟悉的粉紫色卧室。“喂？水宝宝！这么晚了，还在加班啊？盛世那个项目搞定了？”岳珊珊的声音因面膜的原因有些含糊。
秦伊水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屏幕里好友的脸，刚刚压下去的剧烈情绪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而上，冲垮了最后的堤坝。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石堵住，哽得生疼。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汹涌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肆意流淌。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哽咽声。
“水宝？！”岳珊珊吓了一跳，一把扯掉脸上的面膜，凑近镜头，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愕和急切，“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说话啊！别吓我！”
秦伊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一片风中残叶。她抬起手背，粗暴地抹去脸上的泪水，指甲边缘还带着一丝用力过猛留下的红痕。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带着倒钩，深深刺进肺里。
“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这段时间，一周基本上有好几天都连轴转”秦伊水哽咽着说。
“你呀，真的是太拼了，你们公司就没其他人吗？”岳珊珊看到秦伊水那疲惫的脸庞，很是气愤。
刚说完岳珊珊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她突然又说道：“哎，不对呀，以前你也是各种通宵，也没像这次这样颓废啊！你肯定有事！快说！”
“珊珊......”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破碎不堪，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撕扯出来，“……我又完蛋了。”
“不是，水宝，你到底怎么了？”岳珊珊很是着急。
秦伊水停顿了下，似乎在积蓄最后一丝力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屏幕上好友焦急的面容，又仿佛穿透了屏幕，望向了某个将她彻底撕裂的深渊。
“我感觉我依旧爱着他！”秦伊水的声音有些颤抖。
“爱着谁？鹿易山？你的前男友？”岳珊珊有些吃惊。之前每次秦伊水和她说起鹿易山的时候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秦伊水机械地点了点头。
“多大点事呀，既然爱着就去追，去复和呀！”岳珊珊笑着说。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秦伊水的声音有些苦涩。
“那有啥不能面对的，你们之间有没有啥事，也就是当年他出国，你留下而己！”
“我把鹿易山睡了.......”秦伊水的声音很轻：“两次！”
“啥玩意？啥时候的事？我就参加了个综艺，你们进展这么快了？”岳珊珊更加吃惊了。
“六年前和他回国那晚！”秦伊水如是说。
“睡了就睡了呗，都是成年人，有啥不好面对的！”岳珊珊看的很开的。
“但两次都是我跑了！”秦伊水的这句话一出，首接震得岳珊珊呆若木鸡。
“水宝，你真是条汉子啊！”岳珊珊对着摄像头竖起大拇指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鹿易山对你是啥态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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