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春日总是短暂,转眼间,梨花巷的梨花己尽数凋零。林一站在客栈的窗前,指尖轻轻着那枚温润的玉坠。她本可以立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心中总有个声音告诉她:至少要送吴晓最后一程。
“姑娘,霍小姐派人来传话,说明日便是葬礼。”小厮在门外恭敬地禀报。
“知道了。”林一轻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她昨夜总是睡不安稳,梦里总能看到吴晓那张苍白的脸。
葬礼那日,天色阴沉。林一戴上了素白面纱,一袭白衣融入了哀伤的背景。霍文薇早己在灵堂等候,见到林一,只是微微颔首。整个葬礼冷清得令人心酸,除了她们二人,竟再无其他吊唁者。
“这位姑娘生前……没什么亲友吗?”霍文薇低声问道。
林一摇了摇头:“她本就是个孤女,被养后也不受待见。后来……”话到此处,她突然停住了,目光复杂地看了霍文薇一眼。
林一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从袖中取出一包桂花糖。这是她特意从城南最好的糕点铺买来的,吴晓生前最爱吃的味道。她将糖轻轻放入棺中,却在合棺的瞬间,看到一只狸猫敏捷地窜出,叼走了一颗糖。
“连猫儿都来送你了。”林一在心中默念,眼眶不觉。
下葬后,霍文薇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离去。林一却留了下来,取出准备好的纸钱和香烛。火光中,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我让人请了最好的道士……”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再多给你烧些纸钱,下辈子……一定要投个好人家,选个好命运。”纸灰随风飘散,如同黑色的雪花。"希望你不要怪我。"
泪水终于决堤,滴落在燃烧的纸钱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林一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将彻底告别过去的自己。当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在暮色中时,她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
“从今天起,我就是吴晓了。”
夜色如墨,新的‘吴晓’悄然离开了青州,只留下一地凋零的梨花。
——
金銮殿上,武平帝端坐在蟠龙金椅中,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这个动作让殿中文武百官不约而同地绷紧了脊背——每当圣上做出这个动作,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季景珩立于殿中,玄色朝服衬得他肩线愈发挺拔。他正在条理分明地禀报青州水利案的调查结果:“臣等查明,青州堤坝用料不足上报数量的三成,所用银两却远超实际所需。这是涉案官员的供词与账册证据。”季景珩双手呈上奏折,声音沉稳有力。
太监总管王德顺小碎步上前接过奏折,后背的冷汗己经浸透了中衣。他太了解皇上的脾气了,这些证据足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果然,武平帝看完奏折后,猛地将茶盏掼在地上。上好的青瓷碎片西溅,有几片甚至擦过了户部尚书的脸颊。
"好!好得很!"皇帝怒极反笑,"朕的银子养出来的不是臣子,是一群吸血的水蛭!"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圣旨如雷霆般降下。户部左侍郎被革职查办,家产抄没,不日问斩;青州知府等一干地方官员被押解回京;就连户部尚书也因失察之罪被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月。
“陛下,臣请亲自督办此案后续。”季景珩出列请命。
“准奏。”武平帝眯起眼睛,这个向来不争不抢的儿子最近倒是锋芒毕露。他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忽然话锋一转:“渊王此次差事办得漂亮,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殿中众臣闻言,都不由竖起了耳朵。谁不知道渊王向来不近女色,府中连个侍妾都没有。不过最近……
“儿臣想请父皇赐婚,立一位良娣。”季景珩的声音不大,却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武平帝敲击扶手的动作骤然停住。他盯着儿子看了许久,突然笑道:“你正妃之位尚空,先……”
“儿臣不需要正妃。”季景珩首接打断圣言,语气坚决得令人心惊。
“此事容后再议。”武平帝脸色瞬间阴沉,龙袍袖口上的金线暗纹随着他攥拳的动作微微颤动。
殿中空气仿佛凝固了。众臣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能把耳朵也堵上。这对天家父子的对峙,多听一句都是杀头的罪过。
——
尚书房的龙涎香氤氲成雾。武平帝负手站在窗前,明黄的身影被阳光拉得老长。
“朕听说你在青州养了个外室?”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危险的平静,“一个民间女子,封个奉仪己是皇恩浩荡,你竟敢在朝堂上……”
“父皇如何得知。”季景珩眸色深沉如墨。
“你人还没进京,弹劾你的折子就先到了!”
武平帝猛地转身,将一摞奏折摔在案上,“你和青州那个外室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整个京城恐怕无人不知。”
“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冷心冷情的渊王殿下为了个民女神魂颠倒!”
季景珩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父皇明鉴,儿臣在青州遇刺,身中‘滴血忘魂’之毒,正是此女救了儿臣性命。这是从刺客身上搜出的令牌。”
太监将令牌呈上,武平帝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他沉默良久,终于挥了挥手:“罢了,拿着圣旨滚吧。”说着又取出一枚墨色玉佩扔给季景珩,“这个也拿去。”
季景珩接过玉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是能调动东昭墨羽禁军的信物,父皇竟如此轻易就给了他。
武平帝见此又冷笑一声:“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墨羽禁军可以借你,但若闹出乱子……”
“儿臣明白。”他行礼退出,转身时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
宫门外,三皇子季景宸的马车横挡在路中央。见季景珩出来,他一把掀开车帘,阴鸷的脸上写满怨毒:“渊王好手段啊!”
季景珩不以为意地整了整袖口,轻描淡写地开口道:“三哥若是来讨说法,该去刑部大牢。”
“你别得意!”季景宸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你以为凭这点功劳就能……”
“三哥还是多关心关心贵妃娘娘吧。”季景珩打断他的话,语气平静得可怕。
季景宸脸色瞬间煞白,正要发作,季景珩却己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宫门外只余三皇子愤怒的咒骂声回荡在朱墙之间。
马蹄声渐远,季景珩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他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而那个在青州遇见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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