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窗棂时,季景珩披衣坐起,腰封上错金螭纹在昏暗中泛着幽光。
林一忍着浑身酸楚撑起身子,锦被滑落处尽是红梅落雪般的痕迹。
“公子许诺的,可作得数?”纱衣滑过锦被的窸窣声里,她望着那人系玉带的修长指节。
“巳时三刻自有人来。”玉冠束发的青年背光而立,指节叩了叩紫檀案几上的烫金文契。
林一攥紧被角,喉间泛起腥甜:“奴想......”
“青州知府的马车辰时三刻到。”金丝夔纹箭袖扫过拔步床雕花围栏,季景珩的佩剑得银熏球叮当作响,玄色大氅挟着寒意掠过床幔,金丝楠木门枢发出悠长呻吟。
“想要什么同霍明德说。”
林一望着那道颀长背影消融在晓色里,忽然想起昨夜他衔着自己耳垂呢喃时的热气。
——
醉仙阁飞檐铜铃骤响。金九娘正用嵌红宝的鎏金护甲刮拭绿衣少女喉间伤口,血色顺着苍白脖颈蜿蜒,在青砖上洇出暗红的花。
林一捧着身契立在阶前,看玄铁锁链蛇蜕般从吴晓脚踝滑落。
“姑娘好手段。”丹蔻划过她颈间红痕,金九娘哼着《折红英》推开厢门,“只是这救风尘的戏码,当心唱成《牡丹亭》。”
残破的戏谑混着脂粉气飘散,林一己将烫金契纸按在吴晓溃烂的手心。
——
当霍知府的青帏轿碾过护城河,渊王手中的狼毫正在水利图卷上洇出墨痕。“三成青石换了夯土,七成柏木成了柳木。”
季景珩推开《青州水利图》,卷轴滚落露出夹层密信。“工部那群蠹虫怕是忘了,当年漠北军粮掺沙的案子,血还没渗透朱雀大街的砖缝呢。”
刘侍郎呈上的账册墨迹未干:“殿下,三百万两白银的缺口......”
“且看明日。”他指尖着螭纹玉佩,“让林姑娘安心住着,缺什么用我的私库补。”
——
“姑娘且看这避暑别院。”霍知府将地契叠进她袖中,“东厢暖阁引了温泉水脉,最宜将养。”
林一垂眸避开他探究的目光,锦缎下的契纸突然重若千钧——能让西品大员躬身称奴,昨夜枕边人恐怕不只是王孙公子这般简单。
“原是避暑的别院,委屈姑娘暂住。”
林一屈膝欲拜,却被虚扶住。“下官这就让周顺送姑娘过去。”他转身时,玉带扣碰响鱼符,檐下铜铃恰被东风吹得急响。
梨花巷的暮色是掺了金粉的胭脂,林一踩着青石阶走进别院时,三十六盏琉璃灯次第亮起。
仆从跪拜的声浪惊落了满架蔷薇,周管家堆笑的面容在晃动的烛影里忽明忽暗:“请夫人移步东厢。”
“把西厢收拾出来。”她掠过回廊下低眉顺眼的侍女,绣鞋踏过满地落英。
“吴姑娘需要地龙温着肺经。”话音未落,厢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呛咳,血腥气混着药苦漫过雕花门楣。
拔步床上,吴晓脊背弓成濒死的鹤,每声喘息都带着碎骨相撞的闷响。
吴晓在拔步床上咳出第七口黑血时,暮色正爬上西窗。老大夫的银针挑起半凝固的血块:“陈年雪水作引,或可吊住三日阳气。”
“三日阳寿,可能偷天?”林一绞紧帕子,血色漫上她的指尖。
金针度厄的方子在她喉间滚了又咽——岐黄之术终究抵不过阎罗帖上的朱砂印,吴晓腕间游丝脉象正随着铜漏声寸寸断绝。
老大夫银针悬在油灯上淬火:“需陈年雪水作引,若辅以天山雪莲......”
“能续几时?”
“月满则亏。”
——
铜漏声里,林一望着案头烛火。屏风后水汽氤氲,思思正往浴桶撒干茉莉。
纱衣委地时,檐角铁马急响骤起——与季景珩离去时刮擦门环的声响如出一辙。
十二幅湘竹屏风外,雪缎中衣熏着苏合香。“姑娘的肌肤竟比牛乳浴汤还要莹润。”小丫鬟春兰的奉承被哗啦水声截断。
林一抚着手臂未消的指痕,忽听外间传来书页翻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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