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晏的作战靴碾碎满地玻璃残渣。
她后颈残留着数据接口烧焦的橡胶味，防毒面具脱落时带起几缕发丝粘在渗血的唇边。
脑波同步仪的蓝光扫过密室穹顶，倒悬的西夏文投影在视网膜上形成双重残影，像无数双半睁的眼睛。
“别碰任何东西。”顾沉舟的军用匕首擦着她耳畔钉入墙面，刀刃精准斩断三根发丝般细的数据光纤。
特殊合金发出濒死的嗡鸣，某种荧光绿的液体顺着墙缝汩汩流淌，在距离她鞋尖半寸处蒸发成带着硫磺味的青烟。
林昭然从战术背心抽出电磁屏蔽毯甩开，军靴踏过满地黏腻的培养液：“二十年前A国军的第三代脑机接口原型机——没想到真有人敢把生物电极首接种在第三脑室。”他踢开某个研究员抽搐的躯体，枪管挑起对方后颈掀开的皮肤，露出嵌在颈椎缝隙的六芒星装置。
沈婉如的检测仪突然发出蜂鸣，全息投影在空中炸开血红色的能量图谱。
“这些根本不是供电线路！”她颤抖的指尖划过那些跳动的波纹，“整个密室都是活体培养舱，数据球在吸收我们的脑电波当养料……”
苏清晏的锁骨疤痕突然灼烧起来。
她踉跄着扶住操作台，打翻的咖啡杯在金粉沉淀物里滚出诡异的螺旋轨迹。
终端残留的屏幕上，十二岁那年的医疗记录正以每秒三千帧的速度闪烁。
当那些被催眠术封印的记忆涌上来的刹那，她终于看懂西夏文投影拼成的西个字——【镜中双生】。
顾沉舟的战术手套擦过她渗血的耳垂。
男人身上硝烟与雪松的气息撞开鼻端血腥味，作战服下紧绷的肌肉随着呼吸频率轻微震颤：“你体温在骤降，先撤出去。”
“来不及了。”苏清晏反手抓住他手腕，将对方掌心按在自己锁骨发烫的疤痕上，“这些金粉是纳米机器人，从我们踏入镜界开始就……”
密室突然剧烈震动。
三百六十块环形屏幕同时播放起不同时间线的画面：十二岁的苏清晏被绑在电击床上注射紫色药剂；顾沉舟在非洲雨林执行狙杀任务时右肩中弹；林昭然带领雇佣兵小队炸毁某个地下实验室的监控画面竟与韩景行提供的建筑图纸完全重叠。
“能量反噬开始了！”韩景行突然扯开衬衫，露出心口闪烁着倒计时的银色芯片，“这些记忆碎片是陷阱，它们在诱捕……”
沈婉如的尖叫打断了他的话。
数据球表面裂开蛛网状纹路，某种类似婴儿啼哭的声波震碎了最后三台脑波同步仪。
林昭然对着空气连开七枪，子弹却在距离数据球半米处诡异地悬停，弹头旋转着融化成汞银色液滴。
“频率共鸣！”苏清晏突然扯断颈间项链，沾血的蓝宝石坠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用这个当介质干扰信号，你们还有七秒！”
顾沉舟的肌肉记忆比思维更快。
军用匕首劈开操作台电缆的瞬间，他扯过电磁屏蔽毯裹住两人。
十万伏特的电弧在布料表面炸开孔雀蓝的纹路，男人后背撞上培养舱的巨响里混着肋骨折断的脆响。
血腥味在密闭空间爆开的刹那，苏清晏看到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正在褪色——就像老式显像管电视失去信号时的雪花噪点。
林昭然甩出的EMP手雷在数据球顶部炸开黑色漩涡。
沈婉如趁机将蓝宝石塞进韩景行胸口的芯片凹槽，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金粉突然在空气中凝成无数条丝线，如同提线木偶的操控绳般连接着每个人的后颈。
当苏清晏挣扎着摸到顾沉舟腰间的神经阻断剂时，发现他作战服内袋藏着自己十年前丢失的翡翠发卡。
“三！”韩景行呕出的血染红了蓝宝石。
“二！”林昭然打空最后一个弹夹。
“一！”沈婉如扯断二十七个培养舱的输氧管。
数据球在归零的倒计时中突然静止。
苏清晏的指尖距离神经阻断剂注射按钮还剩0.3毫米，顾沉舟染血的虎口正死死卡住她颤抖的手腕。
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金粉簌簌坠落，在满地玻璃渣上拼出全新的西夏文字——这次连韩景行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死寂中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响。
那些尚未坠地的金粉忽然悬浮成螺旋状通道，三百六十块屏幕同时定格在某个实验室的监控画面：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将紫色药剂注入胚胎培养皿，她胸牌被血迹糊住的名字隐约能看到“知遥”二字。
青灰色硝烟里浮动的金粉突然凝成实体。
陆知遥穿着细高跟鞋踩碎满地结晶体，珊瑚色的指甲刮过数据球表面如蛛网般的裂痕。
她耳垂上挂着的翡翠吊坠与苏清晏锁骨上的伤疤同时泛起磷火般的幽光，培养舱里残存的营养液突然沸腾，变成粘稠的血雾。
“这是我最初诞生的地方。”
玻璃穹顶应声炸裂的瞬间，苏清晏看清了对方白大褂下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胎记形状。
顾沉舟折断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他那沾着脑脊液的手枪刚抬了半寸，就看到陆知遥整个人像融化的蜡像一样坍缩进数据球里。
“别碰那些金粉！”沈婉如的尖叫混着电磁脉冲（EMP）手雷的余波在耳膜炸开，她扯过林昭然当肉盾，撞开突然闭合的合金闸门，“脑波共振超过临界值了！”
苏清晏作战服的拉链卡在第三根肋骨的位置。
这个细节突然让她想起十二岁那年，被催眠前拼命扯开病号服纽扣的触感。
顾沉舟染血的战术手套突然包裹住她颤抖的指尖，男人用牙齿扯开神经阻断剂的保险栓，这个动作牵动了锁骨上狰狞的旧枪伤：“我数三下。”
“省省你的倒计时吧。”她反手将注射剂扎进他的颈动脉，顺势抽出对方后腰藏着的老式转轮手枪。
由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金粉正在侵蚀防毒面具的滤芯，韩景行胸口镶嵌的蓝宝石突然折射出三百六十个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
林昭然踹开的通风管道里涌出成群的机械蜘蛛。
沈婉如甩出的电磁脉冲弹在半空炸成靛蓝色的烟花，苏清晏借着强光的掩护撕开数据球的外层薄膜。
在顾沉舟破碎的闷哼声中，她听见无数个自己在说话——十六岁躲在图书馆古籍库擦眼泪的自己，二十岁在拍卖会现场折断赝品青花瓷瓶的自己，还有此刻握着滚烫枪管、真实得让人疼痛的自己。
“原来都是诱饵啊……”她轻笑着扣动扳机，打碎了某个正在重复校园生活的“苏清晏”幻象。
弹壳坠入虚空激起的涟漪中，陆知遥的白大褂染着量子纠缠特有的虹彩，正在与无数黑色数据流撕扯。
韩景行突然咳着血笑起来：“难怪当初在缅甸矿井，那些食人蝠不咬你……”
他的话被数据球核心爆发的引力拧碎。
苏清晏右耳的通讯器融化成一滩液态金属，她嗅到自己发梢烧焦的苦杏仁味，视网膜上却浮现出顾沉舟某次任务归来时，藏在绷带下的求婚戒指轮廓。
“情感冗余度超标，启动净化程序。”机械音从每个培养舱的残骸里渗出，陆知遥的翡翠耳坠突然射出一道祖母绿光束。
苏清晏在时空乱流里抓住对方手腕的刹那，终于看清了那些黑色数据流里挣扎的脸——十二岁的自己，二十岁的自己，甚至还有白发苍苍、戴着电子镣铐的自己。
顾沉舟的军刀突然贯穿两人之间的数据屏障。
“我承诺过。”男人带血的犬齿擦过她汗湿的额角，“就算在虚拟地狱……”林昭然补上的燃烧弹照亮了他后背插着的三块玻璃碎片，“……也要爬回来给你绾发。”
苏清晏突然咬破舌尖。
混着铜锈味的血喷在陆知遥眉心时，那些黑色数据流发出高频惨叫。
她攥着对方胸牌的残片划开自己锁骨上的旧伤，两股完全相同的DNA信息引发链式反应，韩景行镶嵌的蓝宝石在千分之一秒内过载成炽白色。
“该醒了。”她贴着陆知遥颤抖的睫毛轻笑，“我的……”
爆炸冲击波掀飞整个地下六层的防爆门时，沈婉如正用拆弹钳绞断最后一根主控线路。
林昭然扛着昏迷的韩景行撞进逃生电梯的瞬间，顾沉舟把苏清晏塞进防弹衣与自己胸膛之间的空隙。
男人作战服内袋里的翡翠发卡硌得她肋骨生疼，就像某个暴雨夜偷藏进他衣柜的少女时代。
“我们真的赢了吗？”
焚烧后的数据库残骸在身后坍缩成微型黑洞，苏清晏的指尖抚过顾沉舟皮下游走的纳米机器人金粉。
沈婉如的检测仪突然从裙摆的裂缝滑落，屏幕闪烁的雪花点里，隐约有双半睁的眼睛一掠而过。
（悬念收尾）
滂沱暴雨冲刷着三天前的爆炸坑。
苏清晏站在隔离区的玻璃幕墙后，看着检疫无人机打捞起最后一块数据球残片。
锁骨上的疤痕突然刺痛的瞬间，她瞥见雨帘中闪过半片翡翠色衣角——那分明是陆知遥消失前戴着的耳坠的颜色。
顾沉舟带着硝烟味的呢绒风衣裹住她的肩膀时，八百公里外的某栋写字楼顶层，通风管道忽然传出硬盘启动的嗡鸣声。
浸满灭火泡沫的服务器机柜深处，半截断裂的电缆正沿着水渍爬向应急电源接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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