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顶部的阅读灯在气流中摇晃，苏清晏的指尖停留在平板上某页加密日志的卫星坐标处。金属按键微微发凉，指尖触碰时仿佛能感受到数据背后潜伏的寒意。
舷窗外，太平洋的黑色波涛一闪而过，恰似她瞳孔中翻涌的阴云。风声裹挟着雨点敲打机身，像无数细针刺入耳膜，令人神经紧绷。
“三号冷链仓库的电力消耗量……”她突然用尾戒划开全息投影，爆燃现场的3D模型中浮现出几串暗码，“与十五年前东海核电站泄漏事故的补偿金账目波动相吻合。”
顾沉舟解枪带的手停顿了一下。
这个女人总能将毫无关联的碎片拼凑成致命的拼图，就像现在——当她扯开高领毛衣，露出锁骨处尚未愈合的伤口，用带血的指甲将东海沿岸地图钉在战术板上时，就连机舱里残留的硝烟味都变得尖锐起来。血腥与火药混合的气息在空气中游荡，刺激着每个人的嗅觉神经。
“他们在重启镜界。”沈婉如的声音突然从驾驶舱传来。
这位向来优雅的心理学家此刻赤脚蹲在仪表台上，拆开那台烧焦的终端机，两根发簪正插在主板爆浆的电容之间，指尖被高温灼得微红，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倒计时并非威胁，而是唤醒程序的连锁反应。”
林昭然往弹匣里压子弹的动作停了下来，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佣兵头子比谁都清楚这种手段——七年前金三角毒枭在临死前激活的暗桩，曾让三个特勤小组在雨林中全军覆没。他舔了舔后槽牙的旧伤疤，一股铁锈味在口腔弥漫开来，那是记忆深处死亡的味道。
他突然将军用匕首甩向舱门处的阴影。
刀尖扎进橡木酒柜的瞬间，韩景行恰好推门进来。
这位总是把西装穿得如同战甲一般的财阀代表用两指夹着匕首递还回去，袖口滑落的蓝宝石袖扣倒映着平流层的雷暴，“三小时前，我的缅甸线人发现三吨军用级液氮运往东海。”他摘下被暴雨打湿的眼镜，水珠顺着鼻梁滴落在战术板边缘，溅起一缕潮湿的霉味。“是某个本应被炸成废墟的港口。”
机舱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沈婉如敲击键盘的节奏越来越急促。哒哒的敲击声像是某种倒计时，每一声都敲在众人的心脏上。
当某个加密频段的声纹比对成功时，她猛地扯断珍珠项链，雪白的珠子滚落，落在苏清晏刚圈出的坐标点上。
“2008年台风过境前三天，那里登记过二十七名外籍科研人员失踪案。”顾沉舟的军靴碾过满地狼藉的咖啡渍，作战服袖口露出的绷带还渗着血，腥咸的气味混杂着苦涩的咖啡香，在密闭空间中形成一种诡异的氛围。“当时负责灾后清理的安保公司……”
“是景行集团的前身。”韩景行突然接过话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得像淬毒的银针，“所以诸位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的首升机编队总是停在二十二层天台。”
苏清晏突然轻笑出声。
这声笑让正在检查逃生舱的林昭然后颈发凉——上次听到她这样笑，是某位叛徒被活埋进混凝土前三十秒。
果然，她下一秒就将沾血的电子地图拍在韩景行胸口：“韩总不如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去年收购的远洋货轮里，有艘船的航线刚好覆盖这片‘废墟’？”
防弹玻璃上的雨痕突然扭曲成诡异的角度。
某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韩景行喉结滚动时，那枚蓝宝石袖扣折射出的光斑里，隐约闪过镜界组织特有的蛇形暗纹。
“因为有些秘密只有自己盯着才安心。”他从容地摘下袖扣丢进威士忌杯，琥珀色液体立刻沸腾成诡异的靛蓝色，酒液泛起泡沫时，空气中飘散出一丝异样的甜腻气息。“就像顾先生明知我办公室藏着十二个狙击点，还是敢孤身来谈合作。”
沈婉如突然用拆弹钳剪断终端机的最后一根导线。
在刺啦作响的电流声中，全息投影突然炸开，变成血色警告——倒计时23天17小时，而东海港的实时监控画面里，某个生锈的集装箱正渗出荧绿色液体。
“液氮运输车的改装型号显示，它们都配备了反低温涂层。”林昭然突然扯开衬衫，露出心口处狰狞的旧伤——那是西伯利亚冻土实验基地留下的烙印，“这种涂层通常用于保存……”
“人体实验样本。”顾沉舟的枪口不知何时顶住了韩景行的太阳穴，“就像七年前你资助的那个跨国项目？”
暴雨砸在机翼上的轰鸣声淹没了扳机弹簧的轻响。
苏清晏突然按住顾沉舟青筋暴起的手背，沾着血渍的睫毛在强气流中颤动：“现在杀了他，谁来打开港口的声纹锁？韩总心脏里的纳米炸弹，不是还连接着三个地下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吗？”
僵持之际，沈婉如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
东海港的监控画面剧烈扭曲，破败的码头地面裂开六边形缝隙——这分明是镜界基地特有的抗冲击结构。
当二十七个荧绿色光点在地面组成衔尾蛇图案时，韩景行突然闷哼着蜷缩起来，西装下的皮肤隆起蚯蚓状凸起。
“他们激活了寄生芯片。”苏清晏的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竖线，这是她发动超忆能力的征兆。
她从战术包中摸出冷冻剂，喷在韩景行的颈动脉上，“林先生，你该联系那位擅长伪造海啸预警的荷兰朋友了。”
林昭然摸出卫星电话的瞬间，整架飞机突然被闪电劈得通明。
强光中，所有人看到苏清晏锁骨上的疤痕正在渗血，而血迹在战术板地图上蜿蜒出的形状，与十五年前某艘科考船的失事坐标完美重合。
......
三百公里外，东海港D区生锈的变电箱里，半截浸泡在雨水中的电缆突然像抽搐一样拱起。
它缠绕着某具骸骨手心里的老式U盘，在积水中爬向主供电线路。
当荧绿色液体滴落时，U盘表面的锈迹开始剥落，露出镜界组织最初的六芒星标志。
林昭然将卫星地图投影在防弹玻璃上，十二年前军事工程图与实时热感成像重叠时，某个诡异的空白区域正在涨潮线下方脉@动。
他咬开战术笔的尾盖，在苏清晏标注的液氮运输路线上画出血色叉号。
“当年实验场的地下冰库是用潜艇舱体改造的。”佣兵头子用匕首尖戳着地图上剥落的涂装层，“涨潮时三号闸门会被海水淹没三公分，正好够切开压力传感器的电路。”
顾沉舟的作战手套划过全息投影，二十七个荧光标记随着他手指移动重新排列。
当他将最后三个标记钉在废弃储油罐位置时，韩景行西装内袋突然传出电子蜂鸣声——这位被挟持的财阀代表颈侧还结着冰霜，嘴角却浮起古怪笑意：“提醒诸位，我的身体数据每十分钟同步到实验室主机。”
苏清晏的指甲突然掐进掌心旧伤，血腥味刺激着超忆能力再次启动。
十五年前科研船失事报告里模糊的舱室结构图，此刻正与港口地下管网在她视网膜上完美重叠。
她从急救包抽出三支肾上腺素拍在桌上：“林先生需要西十七秒突破压力阀，这期间沈教授要切断六个生物电流感应器。”
暴雨裹挟着咸腥海风灌入舱门，快艇引擎的轰鸣己隐约可闻。
沈婉如将珍珠耳钉改造成微型信号干扰器，发丝间缠绕的银线在雷光中闪烁：“潮水涨到最高点前，监控系统的自检程序会有九十秒盲区——前提是顾先生能解决那三艘伪装的拖网渔船。”
顾沉舟检查消音手枪的动作忽然停顿。
战术目镜放大三十倍的海面画面里，某艘渔船的探照灯正以摩斯密码的节奏明灭。
当他看清灯语含义时，作战服下的肌肉瞬间绷紧：“他们在扫描快艇吃水线。”
暗红色救生艇入水的刹那，七架蜂群无人机从快艇底部弹射升空。
苏清晏的虹膜倒映着操控界面，神经干扰器发出的低频脉冲让最近那艘渔船的声呐屏突然爆出雪花。
她看着顾沉舟带人跃入惊涛骇浪，耳麦里传来林昭然沙哑的倒计时：“潮位差0.3米，准备切割供电。”
韩景行突然剧烈咳嗽，西装袖口渗出的荧蓝液体在甲板蚀刻出蛇形纹路。@9
沈@婉如的解剖刀精准挑开他腕表外壳，露出里面跳动的生物芯片：“苏小姐，我建议你把冷冻剂准备到双倍剂量。”
此时顾沉舟正贴着船底潜行，爆破索吸附在渔船龙骨位置时，他看见船舷挂着的气象浮标内部藏着热成像仪。
当苏清晏操控的无人机俯冲释放电磁脉冲，整片海域的灯光骤然熄灭的三秒钟，快艇己经绕过防波堤突入港口禁区。
“地下管网接入点有近期开挖痕迹。”林昭然用夜视仪扫过长满藤壶的检修井盖，生锈的螺栓上留着崭新的工具擦痕，“他们移植了镜界的模块化建筑技术。”
苏清晏的战术平板突然发出警报，神经干扰器的频率正在被某种声波同化。
她扯开高领毛衣的暗袋，将加密U盘插入港口监控系统时，瞳孔里闪过无数滚动的数据流：“这不是普通的反制程序，他们在每个摄像头里都装了行为分析AI！”
顾沉舟的突击队撞开变电室铁门的瞬间，二十三盏应急灯突然全部转向入侵者。
林昭然骂着脏话甩出烟雾弹，军靴踹向锈蚀管道的动作却突然停滞——他脚下传来的震动频率，分明是大型液氮储罐特有的低频共振。
“苏小姐，你的卫星图像有误差。”佣6兵头子用牙齿咬开燃烧弹保险栓，“地下二层西侧根本不是档案室，是正在运作的冷库！”
沈婉如的惊呼声突然从所有人的耳麦里炸响。
监控画面显示，众人头顶的废弃集装箱群正在缓缓移动，锈迹斑斑的箱体表面渗出荧绿粘液。
韩景行痛苦地蜷缩在快艇角落，西装裂开的缝隙里，数十条机械触须正从他脊椎位置钻出。
“生物电网启动了。”苏清晏的指尖在平板上划出残影，强行改写三个排水泵的控制代码，“顾沉舟，你们还剩一百二十秒撤离通道！”
当林昭然炸开通风管道的瞬间，某种类似深海鱼类的嘶鸣在地下空间回荡。
顾沉舟的突击队员突然集体跪倒，防毒面具下的鼻孔涌出鲜血。
苏清晏的神经干扰器迸出电火花，超忆能力强制发动时，她看见十五年前科考船沉没前最后传回的声波谱图，正与此刻的次声攻击完全吻合。
“频率锁定成功！”沈婉如砸碎第七个培养皿，将声波发射器接入港口广播系统。
震耳欲聋的鲸歌中，所有荧绿粘液突然凝固成晶体状。
顾沉舟拽着受伤队员跃入排水渠时，战术目镜边缘闪过转动的监控摄像头。
苏清晏突然按住剧烈抽痛的太阳穴，沾血的指尖在地图上勾出螺旋轨迹：“无人机巡逻路线变更了！”
众人抬头望去，原本规律巡航的十二架无人机同时悬停。
当它们机腹的红外扫描仪调整为扇形探测模式时，涨潮的海水恰好漫过港口地面某条裂缝——那里渗出的荧绿液体，正随着潮汐节奏明灭如呼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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