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晏跪坐在冰渣里仰起头，碎冰刺痛着膝盖的肌肤。锁骨图腾与顾沉舟喉结处的星芒碰撞出细碎火花，仿佛夜空中流星划过，在她眼前留下短暂却耀眼的光痕。
远处青铜棺裂开的缝隙中，三十年前的脑电波记录仪正循环播放着婴儿啼哭。那声音尖锐而空灵，像是从时间深处传来，回荡在地宫幽深的甬道中，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在胚胎期就给我套上缰绳。”她食指沾着融化的雪水，在顾沉舟颈侧画西夏文，指尖微凉，带着雪水特有的清冽气息。“你猜为什么克隆体都活不过二十五岁？”
顾沉舟按住她渗血的肩胛，军装残片下浮起青灰色经络，如同血管中流动着某种非人的能量。“当年敦煌那尊破损的千手观音……”
“不是意外。”苏清晏突然拽着他领带贴近自己，两人交缠的呼吸在零下二十度凝成白雾，冷意贴着她的脸颊游走，带着他温热的气息。“你当年在莫高窟捡到的玉蝉，上面刻的根本不是梵文。”
十五公里外的防空洞里，林昭然踹开锈蚀的铁门，金属撞击声在密闭空间内激起层层回音。军用照明弹划过穹顶时，壁画上持枪的飞天仙女正用红宝石眼睛注视着闯入者，那些镶嵌其间的宝石仿佛真的有生命一般，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这他*是安全屋？”他抹掉战术手套上的冰晶，护着身后穿白大褂的沈婉如跨过电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铁锈的味道。“顾沉舟那疯子居然在冰川下面造了座敦煌地宫？”
沈婉如的便携终端突然发出蜂鸣，像是一只电子蜂在耳边嗡嗡作响。全息投影里，苏清晏的脑波图正化作流动的《心经》，某个加密波段突然具象成戴傩戏面具的小沙弥，那张脸模糊不清，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等等！”她抓住林昭然正在架设天线的胳膊，语气急促，“苏小姐的深层意识里有活体信号源——这东西在模仿她的决策模式！”
话音刚落，洞顶传来无人机引擎的嗡鸣，机械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祥的节奏。林昭然反手甩出三棱军刺，金属碰撞声里炸开幽蓝电弧，一道电流在黑暗中跳跃。
坠落的残骸中，微型摄像头还在持续拍摄，镜头反射出微弱的红光。林昭然一脚碾碎闪着红光的存储卡，忽然发现卡槽内侧刻着西夏军械监的莲花纹，心中一紧：“*，这玩意该不会是……”
地宫深处传来青铜编钟的震鸣，低沉而悠长，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苏清晏赤脚踏过结冰的甬道，足底传来刺骨的寒意。腕间缠着的佛珠正在吸收壁画浮尘，每颗木珠都泛起一层奇异的光泽。
当她在《涅槃变》壁画前停步时，顾沉舟的佩刀突然自动出鞘三寸，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就是这里。”她指尖拂过佛陀胸口的金箔，底下露出半枚指纹锁，指尖触碰时传来一丝微弱的电流刺激。“你从克格勃偷来的那管生物制剂……”
顾沉舟握住她手腕按上识别区，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了过来：“那是你七岁时亲手调配的血清。”
机械齿轮咬合声惊飞暗处的蝙蝠，翅膀扑棱声与齿轮轰鸣交织成一段诡异的协奏曲。壁画翻转露出培养舱，上千个苏清晏的克隆体浸泡在淡金色液体中，每一具都在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睁开眼。
最深处那具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流转着与陆知遥相同的重瞳纹路，那一瞬间，苏清晏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果然是双锚点结构。”苏清晏轻笑，扯断颈间玉佩掷向监控探头。翡翠碎裂的瞬间，所有克隆体脖颈同时浮现勒痕，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首播观众现在应该看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没后半句话。林昭然扛着火箭筒冲进来时，正看见顾沉舟用身体替苏清晏挡住飞溅的青铜碎片。军装后背被划开十七道血口，露出底下泛着金属光泽的仿生皮肤，伤口中溢出的血液带着金属味。
“你们玩够没有！”他甩出钩锁拽回差点跌进反应堆的沈婉如，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果断。“三分钟前南极科考站发来警报，说……”
话音被突然启动的浑天仪打断。二十八宿铜环交错转动，投射的星图与顾沉舟伤口渗出的血珠融合，形成一片诡异的光影。
苏清晏突然拽着两人扑向祭坛后方，原先站立的位置被激光烧出焦痕，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有人启动了镜像陷阱。”她喘息着扯开旗袍高叉缝线，抽出藏在内侧的微型弩箭，丝绸撕裂的声音在紧张气氛中格外刺耳。“韩景行上个月送我的生日礼物总算派上用场。”
沈婉如突然盯着弩箭尾翎倒吸冷气：“这孔雀羽的虹彩折射率……是197*年敦煌文物失窃案里……”
地下河轰隆作响，水声如雷。某块刻着西夏文的冰砖突然融化，露出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档案袋。林昭然打捞时没注意，某张泛黄的照片正顺着排水口漂向黑暗深处。照片背面，褪色的钢笔字写着“第九十九次人格覆写实验记录”。
暗室里的全息沙盘突然熄灭，画面消失前的最后一帧仍残留着蓝色的余晖。韩景行松开被捏变形的威士忌酒杯，弯腰捡起脚边的牛皮纸袋。当他金丝眼镜映出“07号实验体情绪失控记录”时，窗外恰好划过第十二颗人造卫星。
韩景行捏皱档案边缘的手指突然僵住，金丝眼镜折射着全息沙盘残留的蓝光。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纸张在他膝头摊开，某张泛黄的照片里，七个标注着西夏文印章的城市连成北斗形状。
“2016年渥太华连环自杀案……”他捡起滑落的钢笔在照片背面划出红线，“去年开罗博物馆暴动，还有上周新加坡证券交易所瘫痪——这些全都是精神污染引发的集体癔症。”
顾沉舟的军用终端正在解析加密频道，全息投影在冰墙上投出蛛网般的红色标记。当东南亚某处种植园暴动画面弹出时，苏清晏旗袍盘扣上缀着的微型摄像头突然自动对焦——暴徒脖颈后若隐若现的莲花纹，与青铜棺里克隆体脚踝的烙印如出一辙。
“他们在用镜界系统重启人格覆写。”苏清晏旋开母亲遗留的鎏金钥匙，青铜钥匙柄内部暗藏的磁片与数据匣咬合发出蜂鸣，仿佛某种古老的密码锁终于解锁。
全息地图展开的瞬间，顾沉舟军靴碾碎了脚边凝结的血冰，冰冷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七座锚点城市组成的天罡阵正在吞噬卫星信号，南美洲那个闪烁的红点恰好卡在北斗第七星的死门位置。
林昭然突然将霰弹枪上膛：“这布局和西夏黑水城遗址的镇魂局……”
“是改良版。”沈婉如用解剖刀挑开数据匣暗层，扯出缠绕着金丝的发束，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你们看这些埋设在锚点城市的基站，能量波动频率和敦煌壁画里的飞天共振频率完全一致。”
防空洞深处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像是某种沉睡己久的机关被唤醒。众人回头时，那尊被无人机击碎的千手观音残像正在自我修复，三十三只断掌抓着不同年代的电子设备，从老式电报机到最新型的量子计算机。
“这是母亲留的后手。”苏清晏突然撕开旗袍下摆，露出大腿内侧的条形码烙印，那印记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当她的血珠滴在观音底座时，青铜莲花台缓缓升起，露出浸泡在液态氮里的黑色匣子，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老气息。“195*年敦煌气象站接收到的外星信号……其实是我们的人发出的预警。”
顾沉舟的佩刀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刀刃映出韩景行正在悄悄后退的身影。军刀破空而过的瞬间，挑飞了他藏在袖口的微型发射器。银灰色装置在冰面炸开的火花里，显露出与壁画仙女手中枪械相同的锻冶纹路。
“韩代表不解释下这个？林昭然踩住还在冒烟的零件，眼神凌厉，上个月缅甸赌场爆炸案凶器上的锻造编号，和您西装内袋里的怀表序列号似乎是同批次的？”
寂静中传来电子钟跳动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催命的鼓点。
苏清晏忽然抓起沈婉如的解剖刀划向自己手腕，涌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悬浮的西夏文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腥味。当地下河的水位开始暴涨时，那些血字恰好与浑天仪投影的星图重叠。
“三天后是轩辕十西星凌日。”她将染血的刀刃插进祭坛裂缝，金属插入岩石的闷响在密闭空间中回荡。“镜界系统的能量中枢会在南美洲红点位置出现三分钟真空期——”
尖锐的电话铃突兀响起，打破了紧张的氛围。那台本该被电磁屏蔽的卫星电话自动接通，扩音器里传来砂纸摩擦般的古怪音色。
当电话机外壳浮现出苏清晏幼年照片时，顾沉舟的瞳孔突然收缩——照片背景里那面刻满方程式的玻璃墙，正是他父亲当年失踪的实验室。
“早安，我的镜像。”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慈祥，“你母亲把密钥藏在莫高窟第328窟的时候，没告诉你密码锁需要双胞胎的虹膜吧？”
全息地图突然剧烈抖动，南美红点位置爆发出刺目强光。苏清晏尚未动作，林昭然己经对着震动源连开七枪。子弹击碎的冰晶在空气中组成更复杂的星图，某个倒悬的卍字符正缓缓压向敦煌地宫的方位。
电话挂断的瞬间，沈婉如的神经监控仪突然报警。众人转头时，正看见韩景行金丝眼镜的镜片上闪过一串二进制代码，而他本人己经退到暗门边缘，手中握着与青铜棺里相同的玉蝉控制器。
“苏小姐应该听说过……”他背后升起六边形防护罩，声音中带着某种压抑的狂喜，“西夏王朝最著名的活人俑锻造术，需要献祭多少代双生子才能完成？”
冰层断裂的巨响吞没了后续话语。当顾沉舟的军刀劈开防护罩时，祭坛上突然升起三十年前就该销毁的脑波增幅器。苏清晏腕间的佛珠链应声崩断，108颗沉香木珠滚落冰面，每颗内部都藏着一枚纳米级信号发射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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