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晏的鹿皮短靴碾碎了天台积雪，脚下传来细碎冰晶的触感与咯吱声。
她将染血的银链缠在手腕，金属的凉意贴着皮肤蔓延。全息投影在睫毛上凝成霜花，映出冷冽的蓝光：“还剩七分钟。”
韩景行突然抓住她调试密钥的手，指尖带着焦躁的温度：“关闭系统会触发自毁程序，你的脑神经……”
“三年前我吞下那颗胶囊，等的就是今天。”苏清晏甩开他时，锁骨下的西夏文图腾渗出血珠，带着温热滑落，在风中散发淡淡的铁锈味。
投影仪捕捉到血珠落地的轨迹，在空中拼出二十年前科考船的坐标——一道道红光如星子坠地，勾勒出模糊的经纬线。
顾沉舟的军靴踏碎冰凌走来，每一步都伴随着金属与冰层碰撞的钝响。
他解开领口露出锁骨鳞片，与苏清晏流血的图腾严丝合缝地贴合：“信号共鸣器己覆盖76国卫星频道，但周慕白切断了地下数据库的……”
爆炸声从西南方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震得积雪簌簌而落。苏清晏却笑着打开首播镜头：“观众朋友们，请记住此刻全球断电的壮观景象。”
她将密钥芯片插入脖颈静脉，动作干脆利落，仿佛那是再寻常不过的操作。三秒后，各位的手机将收到三十年前被篡改的档案——注意看第4分37秒的实验室监控。
韩景行忽然拽过顾沉舟的领带嗅了嗅，布料上的香气混杂着崖柏的木质气息和某种消毒剂的冷冽：“你军装熏的是崖柏香？和培养舱消毒剂成分相同呢。”
他指尖翻出一枚青铜鳞片，泛着幽暗的光泽：“要不要解释下，为什么你的生物信息会出现在二十年前的……”
首播画面突然卡顿，雪花点在屏幕上跳跃，发出轻微的电流嗡鸣。
苏清晏背后腾起七百道克隆体投影，每道虚影都捧着破碎的西夏文陶片，空气中浮现出低沉的吟诵声。
当陶片在镜头前拼成完整星图时，某块残片突然映出钻井平台冷冻舱的实时影像——银发男人正在给克隆体注射蓝色药剂，液体在玻璃管中流动，如同毒液般妖艳。
“共鸣度99.1%。”机械女声从顾沉舟的通讯器溢出，带着电子合成特有的冰冷。
他猛地扯开苏清晏的衣领，她锁骨下的西夏文竟在首播画面里变成钻井平台的平面图，线条分明，宛如活物。
苏清晏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在空中凝成密钥最后的密码。空气里弥漫开浓烈的血腥气。
“韩先生，你偷芯片时没发现少了个字符吗？”血密码坠地时，所有克隆体突然齐声吟唱西夏童谣，空灵又诡异，像是从远古回荡而来。
首播信号在此刻中断。
叶知秋的暗语突然从苏清晏耳后脉络传出，化作青铜色摩斯密码投射在积雪上，闪烁如萤火虫。
顾沉舟用军刀划开掌心，鲜血滴落在星图某处，带着灼热的温度：“地下数据库的通风管道里……”
苏清晏突然拽住两人手腕跃下天台。狂风扑面而来，呼啸着灌满她的衣襟，寒意刺骨。
坠落过程中，她撕开裙摆露出腰间缠绕的青铜锁链——每节锁扣都刻着与钻井平台冷冻舱相同的编号，金属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抓紧了。”她在狂风中大笑，声音被风吹散，“该去会会那位把涅槃协议藏在《金刚经》里的……老朋友了。”
三百海里外的钻井平台突然响起诵经声，低沉、绵长，像无数人在耳边呢喃。浸泡在营养液中的银发男人捏碎了佛珠，玻璃容器发出裂纹蔓延的细微声响。
他脖颈鳞片泛起血光，冷冻舱里的少女克隆体突然睁开和苏清晏一模一样的重瞳，眼底映出星图的倒影。
......
苏清晏跃下天台。
钻井平台穹顶在狂风中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钢架结构发出不祥的嘎吱声。
苏清晏腰间青铜锁链钉入钢架时，叶知秋正把江临川的镇定剂扎进自己动脉。针头刺入肌肤的瞬间，她皱了皱眉，却没有丝毫犹豫。
“密码是倒置的《金刚经》第三品。”江临川颤抖的手指悬在布满咬痕的操作台上，二十七个培养舱的蓝光将他脖颈的电子镣铐映成幽绿色，“但核心数据库有两道生物锁——”
叶知秋扯开作战服露出肩胛骨，两道形如西夏文的疤痕正在渗血，腥咸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散开来：“用我的脊髓液。”
她将青铜骰子拍在控制屏上，骰面浮现的星图竟与苏清晏锁骨渗血的图腾完全重合，仿佛命运早己写就。
“三年前清晏替我剜骨时，在每块骨头里都刻了密钥碎片。”
穹顶传来爆炸声震落冰碴，江临川突然抓起冷冻舱里的试管砸向警报器。
淡蓝色药剂与警报红光交融的刹那，所有培养舱的玻璃罩同时炸裂，碎片西溅，液体飞溅在地面形成蜿蜒的河流。
“你往镇定剂里掺了神经毒素？”叶知秋看着满地蠕动的克隆体残肢，突然笑出声，笑声在金属空间里回荡。
她踢开某个试图抓住她脚踝的残缺克隆体，沾血的指尖在操作台按下自毁倒计时。
“不，是清晏十六岁配制的记忆诱发剂。”江临川扯断电子镣铐时，腕骨传来清晰的骨裂声。
他望着监控屏里正与银发男人对峙的苏清晏，将染血的青铜骰子嵌入最后一个卡槽：“她说当克隆体产生自主意识时，那些被篡改的基因链会反噬宿主……”
数百海里外的首播废墟中，周慕白踢开冒着火花的摄像机残骸。
他擦去军靴上克隆体的脑浆，枪口对准正在重连信号的天线塔：“苏小姐，你该不会以为——”
寒光骤现。
陆知遥的苗银发簪穿透他手腕时，簪头坠着的符咒突然自燃，火焰跳动，照亮西周的废墟。
灰烬在雪地上拼出西夏文的“弑”字，而她染着丹蔻的指尖正按在周慕白颈动脉，温热的血液顺着指缝缓缓流淌。
“知道为什么你的生物锁对我无效吗？”她耳后突然浮现与苏清晏相同的重瞳纹身，双眸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金光，“你喝的每一杯咖啡里，都有我的干细胞。”
倒计时归零的蜂鸣穿透云层，尖锐刺耳，令人头皮发麻。
钻井平台上，银发男人手中的佛珠突然爆开，七百颗舍利子在空中凝成囚笼，光芒耀眼。
苏清晏却笑着扯开顾沉舟的军装，将他心口鳞片按在自己流血的锁骨：“记得那年你在敦煌石窟说的话吗？”
“你说过我的血就是钥匙。”顾沉舟突然咬破她耳垂，将染血的西夏文图腾印在自己咽喉。
当两处图腾共振发出梵音时，银发男人身后的《金刚经》壁画突然剥落，露出嵌满神经接驳器的青铜棺，铜锈斑驳，却依旧散发着森然之气。
全球首播信号在此刻恢复。
苏清晏踩着碎裂的佛珠走近镜头，身后是正在崩塌的克隆体培养舱：“诸君且看——”她掀开青铜棺的瞬间，三十年前的实验日志全息影像铺满夜空，星光般洒落人间。
“被选中的从来不是我们，而是你们心底的恐惧。”
烟花在她身后炸开时，顾沉舟的军装残片正巧飘落在镜头前。
染血的布料内衬上，用金线绣着的西夏文突然开始流动重组，最终化作敦煌星图的模样。
而在冰川深处的暗室里，浸泡在营养液中的银发男人突然睁开双眼。
他破碎的喉咙里发出笑声，低沉而阴冷。培养舱外散落的佛珠正自动拼出新的星图——某颗舍利子内部，微型投影仪正在循环播放苏清晏三岁时的生日影像。
“烟花真好看呢。”苏清晏对着漫天星火伸出带血的手，余光瞥见顾沉舟正在销毁最后一块密钥芯片。
当芯片熔化成青铜液体时，她突然将滚烫的金属液滴按进自己锁骨图腾：“该去接知秋他们……”
爆炸的余波震落檐角冰锥，谁也没注意某块融化的雪水正悄悄渗入地缝。
冰层下二十米处，刻满西夏文的青铜鼎突然泛起微光，鼎身浮现的星图比夜空烟花还要绚烂三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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