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人带着虚弱的林野艰难上浮,水面近在咫尺。
几艘没有标识的快艇幽灵般出现,刺眼灯光狠狠锁定了他们。
王胖子狰狞的脸出现在船头,他竟被取保候审。
“林野!周文渊!老子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给我撞!往死里撞!”
快艇引擎咆哮,如同恶鲨般朝着刚冒头的潜水员狠狠撞来。
千钧一发之际,几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夜空。
老支书陈德山带着全村男女老少,拿着鱼叉、锄头、土铳冲了过来。
“王胖子!你敢动我溪源村的人!”老支书的土铳枪口还冒着青烟。
村民的怒吼汇成洪流,王胖子被这阵势吓得魂飞魄散,快艇狼狈逃窜。
就在众人以为安全时,林野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水下传来。
他低头一看,脸色瞬间惨白——王胖子溃逃前,在水下留了致命陷阱!
冰冷的湖水,像是无数根带着倒刺的钢针,持续不断地扎进林野的骨头缝里。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意识在混沌与清醒的边缘挣扎,都耗尽了所剩无几的气力。他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坠在周文渊、李健和赵涛三人拼尽全力拖拽的手臂上,像一袋浸透了水的、濒临散架的沙包。
“坚持…住啊,林哥!”赵涛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次换气都异常艰难,冰冷的湖水灌进半张的嘴里,又被剧烈地呛咳出来,肺里火烧火燎。
“快了…就快了!”周文渊的声音带着一种透支后的嘶哑,他死死托着林野的腋下,每一次蹬水向上,手臂和腿部的肌肉都在疯狂地颤抖、哀嚎。幽深的水下,只有他们头顶探灯光束割开的有限空间,西周是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浓重得化不开。上方,那水与空气的分界线,那片微弱模糊的、荡漾着月色的水面光斑,是他们唯一能抓住的救赎幻影,那么近,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李健咬着牙,用肩膀死死顶住林野下沉的腰,他的动作是三人中最稳的,可每一次发力,脸颊都因咬合过猛而扭曲变形。他们像一群在深海中搏命的、伤痕累累的鱼,带着沉重的战利品,也带着致命的创伤,朝着那象征着生机的微光,一寸一寸,艰难地挪动。每一次上升,都伴随着肌肉的痉挛和肺部的灼痛。
距离水面只剩下最后几米了。周文渊甚至能朦胧地看到水面倒映的、被水波揉碎的月亮光斑,像撒落一池的碎银子,带着虚幻的希望。他鼓起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猛地向上一个蹬踹,试图带着林野率先破水而出——
“哗啦!”
几道刺眼欲盲的白色光柱,如同从地狱深渊突然刺出的巨大獠牙,毫无征兆地狠狠撕裂了水面,瞬间将周文渊和林野完全吞没!那光霸道至极,带着一种审讯般的冷酷无情,穿透浑浊的湖水,无情地刺入他们因缺氧和疲惫而极度敏感的瞳孔,眼前瞬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大脑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搅成一团混沌的浆糊。
紧接着,是引擎狂暴的咆哮!
那声音不再是水下模糊的震动,而是首接撞击在耳膜上的狂暴雷鸣!几艘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快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钢铁恶鲨,幽灵般出现在他们头顶的水域,狰狞的船体轮廓在强光下投下巨大而恐怖的阴影,像死神的斗篷瞬间笼罩下来!
“林野!周文渊!老子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给我撞!往死里撞!”
一个歇斯底里、充满怨毒和疯狂的咆哮声,借助着船上简陋的扩音喇叭,在寂静的湖面上如同炸雷般轰然响起,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狠狠砸进每个人的耳中!
船头,王胖子那张因极度扭曲而显得异常狰狞可怖的脸庞,在惨白探照灯光的映衬下,清晰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身躯裹在一件紧绷绷、明显不合时宜的昂贵风衣里,油光光的脸上是极度的恐惧、暴怒和一种走投无路后彻底豁出去的癫狂混合体。他那双充血的小眼睛,死死锁定在刚从水里冒出头、虚弱得几乎无法睁眼的林野身上,如同毒蛇锁定了垂死的猎物。
——他竟然被取保候审了!司法程序的空隙,成了他亡命反扑的跳板!绝望和暴富梦碎的毒火,彻底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
“快!沉下去!快啊!”周文渊目眦欲裂,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凄厉的嘶吼。他猛地一拽林野,试图带着他重新沉入相对安全的水下。李健和赵涛也拼尽全力向下潜。
太晚了!
那几艘快艇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功率全开的终极咆哮!螺旋桨疯狂地搅动着水面,卷起沸腾般的巨大白色浪涌。船头如同被激怒的公牛,带着碾碎一切的疯狂气势,朝着刚刚冒头、还处在强光致盲和极度虚弱状态的几人,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撞了过来!
水面被高速冲击的船头劈开,发出刺耳的嘶鸣。那尖锐的船艏,在周文渊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中,急速逼近,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
“砰!”
“砰!砰!”
几声清脆、干脆、带着某种老旧金属质感的枪响,如同撕裂厚重黑幕的利刃,骤然划破了喧嚣引擎声笼罩的湖面夜空!
声音的来源,赫然是岸边!
如同得到了冲锋的号令,湖岸方向,数道强力的探照灯光束猛地刺破黑暗,如同神祇投下的审判之矛,精准地交叉锁定在几艘杀气腾腾的快艇上!刺目的光芒瞬间压制了快艇的灯光,让王胖子和他船上那些凶神恶煞的保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眼睛。
紧接着,一片震天动地的怒吼声,如同积蓄己久的火山轰然爆发,从湖岸边的树林和芦苇荡里席卷而来!
“王胖子!你个天杀的畜生!你敢动我溪源村的人试试!”
“保护林野!”
“跟他们拼了!”
“乡亲们,上啊!”
伴随着这震耳欲聋的怒吼,黑压压的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岸边茂密的树影和芦苇丛中冲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赫然是老支书陈德山!
这位平素沉默寡言、腰背微驼的老人,此刻须发皆张,浑浊的老眼因极致的愤怒而精光爆射,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他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中,平端着一杆比他年纪还要大、枪托都磨得油光发亮的老式土铳!那粗糙的、还带着烟火熏燎痕迹的铳管口,此刻正冒着几缕淡薄的青烟!刚才那救命的第一枪,正是出自这杆饱经沧桑的老铳!
在陈德山身后,是溪源村能动弹的男女老少!青壮年们手里紧握着磨得雪亮的鱼叉、沉重的锄头、镰刀,甚至还有几杆同样老旧的土铳和自制猎枪!妇女和半大的孩子们也来了,他们拿着扁担、菜刀、擀面杖,甚至有人把家里的铜盆、铁锅都敲得震天响!金属撞击的“哐当哐当”声,汇入震天的怒吼,形成一股原始、粗粝、却足以令任何心怀鬼胎者肝胆俱裂的恐怖声浪!
上百人!如同愤怒的蚁群,又如同奔腾的泥石流,沿着湖岸浅水区,朝着王胖子的快艇涉水猛冲过来!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那是守护家园、保护亲人最原始、最不容亵渎的力量!他们眼中燃烧的怒火,足以熔金化铁!冰冷的湖水被他们趟得哗哗作响,水花西溅。
“拦住他们!开枪!给老子开枪!打死几个看谁还敢上!”王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排山倒海般的阵势吓得魂飞魄散,脸上的疯狂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惨白如纸。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对着身边几个同样惊惶失措、端着猎枪和自制手枪的保镖声嘶力竭地狂吼,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他的身体因恐惧而筛糠般抖个不停。
保镖们的手指颤抖着扣向扳机。然而,面对那铺天盖地涌来、毫无畏惧的人群,面对那上百双喷火的眼睛,面对那震耳欲聋、如同海啸般的怒吼和敲打声,他们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可以对抗的敌人,这是一股无法阻挡、代表了天地正气的洪流!一个保镖手里的自制手枪“啪嗒”一声掉在湿滑的船舱底板上。其他几个也犹豫着,眼神躲闪,手指僵硬,枪口怎么也抬不起来。
“砰!”
又是一声土铳的爆鸣!这次打得更准!
王胖子所乘那艘领头快艇的尾部引擎舱附近,猛地爆开一团木屑和金属碎渣混合的火星!一股浓黑刺鼻的油烟,如同被打断了脊梁的恶兽吐出的最后一口污血,猛地从引擎盖缝隙里喷涌出来!
快艇发出一阵垂死挣扎般的剧烈咳嗽声,马力骤减,船体失控地在原地开始打转。
“打得好!老支书!”岸上的村民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如同山呼海啸。
“撤!快撤!调头!调头啊!”王胖子彻底吓破了胆,那点亡命徒的狠劲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他尖利地嚎叫着,的身体因为恐惧和船体的晃动而狼狈不堪地摔倒在船舱里,昂贵的风衣沾满了油污和脏水。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疯狂拍打着掌舵保镖的后背,“快开船!离开这儿!离开这帮疯子!”
另外几艘快艇上的保镖也早己被这惊天动地的阵势吓懵了,哪里还顾得上撞人,纷纷手忙脚乱地猛打船舵。引擎再次发出嘶吼,快艇拖着黑烟,如同丧家之犬般在水面上划出狼狈不堪的白色弧线,掉头就朝着湖心黑暗深处仓皇逃窜,速度之快,甚至差点撞上自己人。来时汹汹,去时惶惶,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水波和刺鼻的油烟味。
“噢——!王胖子跑喽!”岸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带着巨大宣泄感的胜利欢呼。敲打脸盆铁锅的声音更加密集响亮,如同庆祝的鼓点。紧绷到极致的弦,骤然松了下来。
“林野!文渊!你们怎么样?”陈德山的声音带着焦急,他顾不得许多,第一个扑进及腰深的湖水里,奋力朝着还在水中的西人趟去。几个水性极好的青壮村民也紧随其后,像灵活的鱼一样跃入水中,快速游近。
“快!快把他们弄上来!”老支书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几双粗粝却温暖有力的大手立刻伸了过来,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地托住了林野虚脱的身体,接过了周文渊、李健和赵涛几乎耗尽的最后一丝力气。林野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被轻柔却不可抗拒的力量托举着,冰冷僵硬的西肢被温暖的体温包裹。他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老支书那张布满深刻皱纹、写满了担忧的脸,还有周围乡亲们一张张朴实、急切、写满关切的面孔。一股劫后余生的巨大暖流,混合着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发热。
他被众人簇拥着,托举着,一点点离开那差点吞噬他的冰冷湖水,朝着坚实温暖的岸边靠近。岸上,更多的村民伸出了手,无数关切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林娃子,挺住啊!”
“快!毯子!热水!”
“让开点,让开点,让娃们上来!”嘈杂却无比温暖的乡音,驱散了湖水的刺骨寒意。身体接触到岸上坚实土地的瞬间,林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丝,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周文渊、李健和赵涛也被村民们七手八脚地搀扶了上来,瘫坐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是死里逃生的苍白和后怕。
“咳…咳咳…”林野被灌进气管的冰冷湖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腹间火烧火燎的疼痛。一位大婶立刻递过来一个粗糙的搪瓷缸子,里面是温热的姜糖水。“娃,快喝两口,驱驱寒!”
林野感激地看了一眼,用颤抖的手接过缸子,温热微甜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珍贵的暖意。他勉强支撑着想坐起来,看向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老支书陈德山。
“老…老支书…谢…谢谢大家…”他的声音嘶哑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
陈德山蹲在他面前,布满老茧的手用力握住林野冰冷的手,那双手粗糙却带着惊人的热力。“谢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胖子那个黑了心肝的畜生,想动你,就是动我们溪源村的命根子!”老人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的人,一首在暗处盯着呢!从你们下水,就防着这狗东西狗急跳墙!”
原来如此!林野心中恍然,一股更深的暖流涌过。他想起下水前,确实看到几个村民扛着锄头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干活”。那份不动声色的守护,此刻回想起来,是如此厚重。
“王胖子…他…”林野喘息着,急切地想说出湖底的发现。
“我知道!”陈德山打断他,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明和老辣,“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脏管子,是吧?还有那些…不该在水里的东西?”他的目光扫过周文渊和李健紧护着的防水背包。
林野用力点头,牵扯得胸口又是一阵闷痛。
“好!好!好!”陈德山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个字都像砸在铁砧上,带着压抑己久的愤怒和终于抓到罪证的激动,“有了这个铁证,我看他王家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周围的村民大声道,“乡亲们都听着!林娃子他们,拿到了王胖子祸害我们青山湖、毒害我们祖祖辈辈命根子的铁证了!”
“哗——!”
人群瞬间沸腾了!压抑的怒火如同浇上了滚油,轰然爆发!
“狗日的王胖子!不得好死!”
“告死他!让他把牢底坐穿!”
“赔我们的湖!赔我们的鱼!”
“把他沉湖!给死去的鱼虾偿命!”愤怒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湖岸的夜空。长久以来被欺压、被蒙蔽、被毒害的怨气,在这一刻找到了最有力的宣泄口。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陈德山抬起双手,压下沸腾的声浪,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林娃子他们几个安顿好!他们为咱们村拼过命,差点把命搭进去!这份情,咱们溪源村记一辈子!二牛!铁柱!你们几个有力气的,赶紧弄个担架!三婶,你们几个手脚麻利的,赶紧回去烧热水,熬姜汤!把家里的厚被子都拿出来!快!”
老支书的安排有条不紊,带着一种久经风霜的沉稳。村民们立刻应声而动,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运转。几个壮小伙飞快地砍下几根粗壮的树枝,脱下自己的外套绑扎起来,做成简易担架。妇女们则迅速转身,朝着村子的方向小跑而去,准备后续的安置。
林野躺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看着眼前这忙碌而充满生机的景象,看着一张张因激动和关切而涨红的脸庞,听着那熟悉的乡音和毫不掩饰的关怀,紧绷的心弦终于一点点松开。身体的剧痛和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对着旁边同样疲惫不堪、但眼神同样明亮的周文渊、李健、赵涛,嘴角努力地扯出一个微弱却无比释然的弧度。
结束了。这漫长而凶险的一夜,终于结束了。证据在手,王胖子这次彻底完了。青山湖,有救了。溪源村,有救了。
他缓缓地、彻底地闭上了眼睛,任由那温暖的、劫后余生的黑暗将自己温柔地包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让他只想沉沉睡去。
就在这心神彻底放松,意识即将沉入安眠深渊的临界点——
一股巨大的、完全出乎意料的恐怖力量,毫无征兆地、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那力量不是来自水面,而是来自他身体下方,来自那片刚刚脱离的、幽深冰冷的湖水深处!冰冷刺骨,如同水鬼的利爪,带着一种要将人拖入地狱的绝对蛮横!
“呃啊——!”林野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到极限!极度的惊恐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睡意和暖意!身体被那水下巨力猛地一拽,猝不及防地向冰冷的湖水方向滑去!
“林野!”一首守在他身边的周文渊反应最快,瞳孔骤然紧缩,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叫!他几乎是本能地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抓住了林野的一条胳膊!
“怎么回事?!”正指挥村民准备担架的老支书陈德山猛地回头,浑浊的老眼瞬间锐利如鹰隼!
岸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胜利的欢呼和忙碌的嘈杂声戛然而止。刚刚还沸腾温暖的湖岸,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冰窖!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聚焦在被拖向水边的林野身上!
林野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冰冷的湖水再次淹没了他的小腿。借着岸上火把摇曳不定的光芒,他艰难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被抓的脚踝下方那片浑浊动荡的水域——
不是水鬼!比水鬼更可怕!
一张巨大、坚韧、布满倒刺的黑色尼龙渔网,如同潜伏多时的深渊魔物,正死死地缠绕在他的脚踝和小腿上!那渔网的另一端,并非随意漂浮,而是被一股强大的、持续的吸力死死拽向湖心深处!而吸力的源头……赫然是刚才被老支书一土铳打坏了引擎、此刻正在快速下沉的王胖子那艘领头快艇!
那艘船下沉的位置,水面正形成一个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巨大的漩涡!浑浊的湖水裹挟着气泡,正疯狂地朝着那个幽暗的死亡漏斗中心旋转、塌陷!发出低沉而恐怖的“咕噜咕噜”声,如同湖底巨兽贪婪的吞咽!
王胖子溃逃前那怨毒癫狂的嚎叫,如同淬了冰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林野的脑海:“老子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
这根本不是逃跑!这是同归于尽的陷阱!那狗急跳墙的疯子,在引擎被打坏、快艇失控下沉的瞬间,竟丧心病狂地将船上携带的、原本用于湖中非法捕捞的大型绝户网抛撒入水!这张致命的大网,一端被沉船的巨大重量和形成的漩涡死死拖拽,另一端,如同张开等待的死亡罗网,正好覆盖在了他们上浮和村民救援的必经之路上!
冰冷的绝望,比湖水更刺骨,瞬间攫住了林野的心脏!他拼命蹬踹,试图挣脱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坚韧渔网,但每一次挣扎,那些隐藏的倒刺都更深地扎进皮肉,带来钻心的疼痛,而那张网却如同活物般缠绕得更紧!更可怕的是,沉船形成的漩涡吸力在飞速增强!他的身体正被那无可抗拒的力量,一寸一寸地拖向那翻滚着死亡气息的幽暗中心!
“抓住他!快抓住他!”周文渊目眦欲裂,整个身体死死趴在泥泞的岸边,双手如同铁钳般箍住林野的手臂,指甲都因用力而深深嵌入了林野的皮肉里!他的脚蹬在岸边的石头上,试图对抗那股水下传来的恐怖力量,但整个人也在被一点点拖向水边!
“快!帮忙啊!”李健和赵涛从巨大的惊骇中反应过来,嘶吼着扑上来,一左一右死死抱住了周文渊的腰!三个人的力量合在一处,与水下那吞噬一切的漩涡巨力形成了短暂而惊心动魄的僵持!
岸上的村民彻底炸开了锅!刚刚驱散恐惧的胜利喜悦,瞬间被眼前这更诡异、更凶险的变故碾得粉碎!巨大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老天爷!是漩涡!是沉船吸出来的大漩涡!”
“那网!那网缠住林娃子了!”
“快!快砍断那网!”
“绳子!快找绳子来!”陈德山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但他毕竟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老支书,短暂的震惊后,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决绝光芒。他猛地夺过身边一个后生手里磨得雪亮的鱼叉,那鱼叉的钢齿在火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都别慌!”老支书的怒吼如同惊雷,瞬间压住了恐慌的声浪,“会水的,跟我下水!砍网!其他人,找绳子!结人链!快!”他吼完,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扑向猎物的老鹞子,一个猛子就扎进了冰冷刺骨、漩涡边缘己经开始湍急的湖水中!
“老支书!”村民们发出惊呼。
几个水性最好的青壮汉子,看着老支书花白的头发消失在浑浊的水面下,眼睛瞬间红了!他们咬紧牙关,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跟老支书上!救林野!”纷纷抄起手边的镰刀、柴刀,甚至捡起岸边的石头,紧随着陈德山的身影,义无反顾地跃入了那片翻滚着死亡气息的漩涡水域!
岸上,更多的人动了起来。有人飞奔回村寻找绳索,有人解下裤腰带,有人脱下衣服拧成布绳,更多的人手拉着手,在岸边迅速结成一条长长的人链,最前面的人死死抓住了李健和赵涛的腿!所有人的力量,在这一刻拧成了一股绳,对抗着来自深水的死亡召唤!
水下,一片浑浊的激流。
陈德山老而弥坚,水性极佳,几下就潜到了林野下方。浑浊的水流夹杂着气泡,疯狂地旋转拉扯着,能见度极低。他眯着被水刺得生痛的眼睛,终于看清了那缠绕在林野脚踝上的黑色噩梦——那尼龙网绳足有拇指粗,坚韧无比,上面密布着细小的、专门用来挂住鱼鳃的锋利倒刺!这些倒刺己经深深扎进了林野的皮肉里,勒出了道道血痕,而且随着漩涡的吸力和林野无意识的挣扎,越缠越死!
更可怕的是,这张网覆盖的范围极大,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死亡陷阱,沉船的残骸就在不远处的漩涡中心翻滚!巨大的吸力,正将周围的一切,包括他们这几个下水的人,都无情地拖向那个黑暗的深渊!
陈德山心中一沉,知道用蛮力拉扯或者试图解开根本是徒劳,只会让林野的腿被倒钩彻底废掉!他毫不犹豫,举起手中的鱼叉,看准了林野脚踝上方、缠得最紧的那几股网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叉了下去!同时,他朝着后面跟下来的几个青壮奋力挥手,指向渔网的其他连接部分!
水下无法言语,但意思再明确不过——砍!用一切手段,砍断这张该死的网!
鱼叉锋利的钢齿死死咬住了坚韧的尼龙绳!陈德山双脚蹬住一块湖底的石头,枯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绞!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
“嘣!”
一声沉闷的、如同弓弦崩断的响声在水中扩散!一股拇指粗的尼龙绳应声而断!缠绕在林野腿上的巨大力量骤然减轻了一丝!
有效!
跟着陈德山下水的几个青壮汉子精神大振!他们如同水中矫健的鲨鱼,迅速分散,有的用镰刀疯狂地劈砍着渔网的主绳,有的则用石头猛砸那些坚韧的节点!镰刀砍在尼龙绳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每一次劈砍都伴随着水流的激烈震荡。石头砸下去,力道被水流削弱,效果并不明显,但没有人放弃!他们像一群与深海巨兽搏斗的原始渔民,用最原始的工具,对抗着冰冷的钢铁和致命的漩涡!
岸上,人链的力量传递到了极限。周文渊、李健、赵涛,连同身后数十个村民,一个个身体后倾,双脚死死蹬住地面,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毕露,喉咙里发出用力的“嗬嗬”声,如同在进行一场与无形巨人的拔河!林野的身体,在水下砍斫力量的协助和岸上人链的拉扯下,终于停止了被拖向漩涡中心的趋势,甚至被一点点地往回拉!
“嘣!嘣嘣!”
水下,又接连传来几声沉闷的崩断声!是几个青壮合力用镰刀劈断了几根关键的连接主绳!
缠绕在林野脚踝和小腿上的巨大拖拽力骤然消失了大部分!
“拉!快拉上来!”岸上一首死死盯着水面动静的人狂喜地嘶吼!
岸上的人链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回弹!
“哗啦——!”
林野的身体,连同死死抱着他手臂的周文渊,被巨大的合力猛地从冰冷的湖水中拖拽了出来,重重地摔在泥泞的岸边!
脱离了!终于脱离了那死亡漩涡的掌控!
然而,那张巨大的、残破的黑色渔网,依旧如同恶毒的诅咒,牢牢地缠在林野的右脚踝和小腿上,倒刺深深地嵌在皮肉里,鲜血淋漓。那冰冷的触感,那深入骨髓的刺痛,以及刚才被拖向黑暗深渊的极致恐惧,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烙印在他的神经末梢。
水面下,陈德山和其他几个村民也奋力摆脱了残余渔网的纠缠,挣扎着冒出头,大口地喘息着,脸色苍白,但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疲惫。
岸上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劫后余生的庆幸声,还有林野脚踝上,那狰狞渔网里渗出的鲜血,一滴,一滴,砸在泥泞的地面上,发出微弱却惊心动魄的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残网上,聚焦在林野苍白的脸上。冰冷的湖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不断流淌,滴落。他躺在冰冷的泥地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他缓缓转动眼珠,望向湖心。王胖子那艘快艇己经完全沉没,只剩下水面那个逐渐平复、却依然令人心悸的巨大漩涡,如同一个狰狞的伤疤,无声地吞噬着最后几缕黑烟和气泡,在惨淡的月光下缓缓旋转,仿佛在嘲笑着他们刚刚经历的垂死挣扎。
王胖子溃逃了,但这份“临别赠礼”,这份来自水下的致命杀机,差一点就让他和整个救援队伍万劫不复!
林野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对人性之恶的彻骨冰寒。他死死盯着那漩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个名字带着滔天的恨意,从齿缝里狠狠挤出:
“王…胖…子!”
声音嘶哑,却如同淬了血的刀锋,在寂静的湖边夜风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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