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钟声还在空气中震颤，余韵像游丝般缠在巷弄的青砖上。林闲的破酒壶带着半壶残酒砸在阿土脑门上，陶片混着酒液溅了那憨小子一脸。"蠢货！"他的声音里裹着急火，拽起阿土的后领时，指节因用力泛白，"凌霜在青楼蹲的是血衣楼信使！不是让你蹲墙根数姑娘们的珠花！"
青玉剑胎在怀中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动，像是某种预警，又像是与周遭气息产生了共鸣。林闲摸了摸胸口，那里的布料己被剑胎的温度烘得微热，这异样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红袖的身影如一团跳动的火焰掠过街角，红裙下摆扫过积灰的石阶，带起一串细碎的尘埃。她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指腹蹭过下唇时，那里的红肿更显刺目。"钱多多死前攥着我的手，"她的声音带着未散的痛意，尾音却陡然收紧，"他说皇陵有变，你..."
"粪勺给我！"林闲没让她说完，劈手夺过阿土肩上的工具。铜制的粪勺沉甸甸的，勺柄暗格被他用指尖挑开，半张泛黄的皇陵排水图簌簌抖落。他的指腹快速划过图上用朱砂标注的线条，"红姑娘去稳住镇抚司，就说发现血衣楼余孽踪迹。两个时辰后，以粪车爆炸为号。"
拐过三个巷口，怡红院的金字招牌在暮色中泛着暖光，檐角的灯笼己次第亮起，将"怡红院"三个字照得艳气逼人。二楼飞檐上，凌霜的白衣与渐沉的暮色融在一起，像一片将落未落的雪。惊鸿剑的剑穗垂在檐角下，红得像凝固的血，随着她轻微的呼吸微微晃动。
她足尖轻点瓦片的声响极轻，恰好被楼内飘出的琵琶声掩盖——那是上个月追查魔教长老时，在破败戏园子里约定的暗号。当时凌霜的惊鸿剑正钉着长老的琵琶骨，林闲还笑说这琵琶声刺耳，不如改成她剑穗晃动的频率，没想到此刻竟成了无声的默契。
"老大，粪道入口在厨房后面的阴沟..."阿土揉着发疼的脑门，话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记剑鞘。力道不重，却带着熟悉的清冷。
凌霜飘然落地，裙裾扫过地面的落叶，带起一阵极淡的冷香。她眉间的朱砂痣在暮光中妖冶如血，眼神却冷得像结了冰。"魔教五长老、血衣楼执事、朝廷漕运使。"她冷冰冰甩出三块腰牌，铜牌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柴房密会，己聊了两炷香。"
青玉剑胎突然在林闲怀中烫得惊人，像是要烧穿布料钻进皮肉里。他猛地想起第九棺里看到的代码洪流——那些闪烁的、流动的、仿佛有生命的纹路，竟与这三块腰牌上的暗纹隐隐相合！还有钱多多戒指上的代码，分明是同源之物！
"阿土，去把粪勺泡进老鸨的醒酒汤里。"林闲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因那股灼热感微微颤抖。
柴房板缝透出的灯光突然熄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林闲右臂的龙鳞虚影微闪，鳞片的轮廓在衣下若隐若现。他屏住呼吸，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压低的、带着诡异兴奋的声音："...戌时三刻，准时焚毁《九阳秘典》真本...教主己得神授，不出三月..."
"砰！"
凌霜的剑气比林闲踹门的动作还快三分。银光一闪，柴房内漕运使的咽喉己被洞穿，鲜血喷涌的声音闷在木柴堆里。几乎同时，魔教长老的黑血毒针才刚出袖，针尖泛着幽蓝的光。
林闲的粪勺横扫而出，带着风声，勺中残留的秽物天女散花般泼向血衣楼执事——那张脸，分明是三日前从镇抚司大牢劫走的要犯！
"留活口！"凌霜的惊鸿剑挽出七朵霜花，剑风裹着寒气，逼得执事后退半步。却见那执事突然诡异一笑，嘴角咧到耳根，猛地咬碎了口中的青铜戒指。
【警告！黑雾代码爆发！】
玄苦的警报与执事眼眶中涌出的暗金液体同步炸响。林闲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将凌霜压在身下。右臂的龙鳞虚影瞬间展开，在背后结成半透明的光盾，鳞片的纹路清晰可见。
腐蚀性的黑雾撞在光盾上，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光盾上的龙鳞虚影竟微微震颤，像是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凌霜被他压在身下，鼻尖蹭着他胸口的布料，闻到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青草与剑鞘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待黑雾散尽，执事己化作一具白骨，骨架上还残留着代码灼烧的焦痕。地上那枚青铜戒指熔化成代码状的纹路，在青砖上扭曲、流动，最终组成一行小字：
"第三粪道岔口，子时。"
凌霜的剑尖挑起那枚熔毁的戒指，金属的残骸在她指间泛着异样的光泽。"这不是人间冶炼之术。"她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林闲身上，雪白的颈侧还沾着他袖口蹭来的茅草，像一片调皮的碎雪。眉心的朱砂痣微微发亮，映得她眼底也染上一丝红，"你身上有龙气，方才光盾上的纹路骗不了人。"
"昨晚在茅房睡久了，许是沾了龙王爷的仙气。"林闲扯开柴堆，露出下方幽深的粪道入口，潮湿的气息混着秽物的臭味扑面而来。他转头看她，发现她颈侧的茅草还没掉，忍不住想伸手拂去，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劳烦仙子通知红袖，就说..."
惊鸿剑突然抵住他的咽喉，剑尖冰凉，带着金属特有的寒气。凌霜的眼中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慌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了石子，涟漪层层扩散。"三日前你昏迷时说梦话，"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剑尖也跟着微微晃动，"提到了我的乳名。那是连师尊都不知道的。"
青玉剑胎突然发出清越的剑鸣，声线悠长，像是在回应某种呼唤。林闲恍惚间，竟看见剑冢山的虚影在凌霜背后一闪而过——云雾缭绕，剑插成林。而她眉心的朱砂痣，竟与记忆中青帝剑的剑纹有七分相似！
阿土撞开门时，正看见自家老大被圣女拿剑指着咽喉，剑峰离喉结不过寸许。而老大手里还攥着半本从柴堆里摸出来的《九阳秘典》残卷，纸页被他捏得发皱。憨厚青年挠了挠头，看看剑拔弩张的两人，又看看自己手里提着的、还在滴汤的粪勺，讷讷道："那啥...按老大说的，粪勺泡进老鸨的醒酒汤里了，就是...好像把醒酒汤熬成毒药了，刚才看见老鸨捂着肚子蹲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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