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长春火车站笼罩在一片诡异的蓝灰色雾气中。
张梦拉着李月快步穿过货运通道,她们的皮鞋踩在碎石路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老金走在前面,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
"就在前面,"他低声说,指向一列漆黑的火车,"那节贴着红色三角标记的货车厢。"
火车像一条沉睡的钢铁巨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张梦注意到车厢外站着两个日本兵,步枪上的刺刀偶尔反射出寒芒。
老金示意她们躲在阴影处,自己上前与士兵交谈。
借着微弱的灯光,张梦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给士兵。
片刻后,两个日本兵咧嘴笑了,拍拍老金的肩膀,晃晃悠悠地走开了。
"快!"老金急切地招手,"只有十分钟空隙!"
她们奔向那节车厢。
老金拉开沉重的铁门,里面堆满了印着日文的木箱。
"躲在最里面,"他喘着气说,"到大连前千万别出声。列车员是我的人,但其他车厢可能有海军陆战队员。"
张梦先爬上车,然后转身拉李月。
就在少女即将上车的一刻,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喝问:“什么人?”
老金浑身一僵。
张梦看到月台尽头出现了一队巡逻兵,领头的军官正用手电筒照向这边。
"走!"老金猛地推了李月一把,少女跌进车厢。
下一秒,老金迅速关上车门,只留下一条缝隙。
"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他的声音从缝隙中挤进来,随即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
黑暗中,张梦紧紧抱住李月。
手电筒的光束在车厢外扫过,伴随着叽里呱啦的日语和靴子踩踏碎石的声音。
李月在她怀里发抖,但奇迹般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那个朝鲜人在干什么?”一个粗犷的声音近在咫尺。
“没事,只是例行检查货物。”老金的声音,出奇地镇定。
手电光再次扫过车门缝隙,张梦屏住呼吸,将李月的头按得更低。
几秒钟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们走了吗?"李月用气声问。
张梦正要回答,火车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随即是蒸汽机头发出的巨大轰鸣。
车轮开始缓缓转动,车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透过门缝,她看到月台的灯光在后退——列车启动了。
"我们上路了。"张梦长舒一口气,摸索着找到一个相对舒适的角落。
木箱散发出浓烈的桐油味,混合着某种化学药品的刺鼻气息。
借着偶尔闪过的路灯亮光,她辨认出箱子上印着的字样:“吴海军工厂专用”。
李月好奇地摸了摸其中一个箱子。"娘,这里面是什么?"
张梦凑近查看标签:“93式氧气鱼雷零件”。
这是日军的鱼雷配件。
"睡一会儿吧,"她轻声对李月说,"到大连至少要八个小时。"
少女蜷缩在她身边,很快就在车厢有节奏的摇晃中睡着了。
张梦却毫无睡意。
火车在黑夜中穿行,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形成单调的催眠曲。
张梦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2025年的上海外滩……
"娘!"李月急促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有人来了!"
张梦立刻警觉起来。
车厢外确实传来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声响。
她迅速将玻璃瓶藏好,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手枪。
脚步声在车厢门口停住了。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让张梦的血液几乎凝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火车突然鸣笛,随即是一阵剧烈的刹车震动。
惯性使得外面的某人撞在了车门上,咒骂了一声。
"大连到了?"李月小声问。
张梦摇摇头。
透过门缝,她看到外面仍是漆黑的夜色。
火车停在一个小站,站牌上写着"鞍山"。
外面的脚步声远去了,似乎是去检查其他车厢。
张梦松了口气,但随即发现另一个问题——火车停稳后,她们所在的车厢门锁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躲起来!"她拉着李月迅速钻到最里面的木箱后面。
几乎在同一时刻,车厢门被拉开,手电筒的光束扫了进来。
“有人吗?”一个粗鲁的声音喊道。
张梦屏住呼吸,手指扣在电击枪上。
光束在木箱间来回扫射,越来越近...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哨响,接着是急促的喊叫声:“全体集合!敌机接近中!”
手电光立刻转向,脚步声匆匆离去。
张梦这才注意到,远处确实传来了飞机引擎的嗡嗡声——可能是苏联或盟军的侦察机。
二十分钟后,火车再次启动。
这次再没有人来打扰她们。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门缝照进车厢时,张梦看到了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
大连到了。
混在忙碌的码头工人中溜下列车并不困难。
张梦拉着李月迅速穿过铁轨,躲进一堆集装箱后面。
清晨的大连港笼罩在薄雾中,远处的海面上停泊着几艘军舰和货轮。
"东亚丸在哪里?"李月小声问。
张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老金给她的最后一份情报:"每周三上午十点,B区3号码头,蓝白相间的烟囱。"
她们小心地向码头区移动。
随着太阳升高,港口渐渐热闹起来。
穿制服的日本军官、扛着货物的中国苦力、推着小车的商贩...没有人注意两个衣着体面的女性。
B区3号码头,"东亚丸"己经停靠在岸。这艘客货两用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锈迹斑斑的船身上漆着褪色的日文船名。
舷梯前,几个日本商人正排队出示证件。
"准备好了吗?"张梦低声问李月。
少女点点头,眼神坚定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孩子。她们整理了一下衣服,昂首走向舷梯。
“请出示通行证。”一个戴眼镜的船务人员拦住了她们。
张梦从容地递上那套伪造的证件:“我们是从新京来的山口家。丈夫在神户病倒了...”
船务人员仔细检查证件,又打量了她们几眼。
就在气氛越来越紧张时,一个醉醺醺的日本军官突然插队过来,大声嚷嚷着要上船。
趁着他与船务人员争执的空档,张梦悄悄将一张折叠的日元钞票塞进证件里递了回去。
船务人员的表情立刻柔和了。
“真是遗憾...”
他草草看了一眼证件就还给了张梦,“二等舱在右边楼梯上去。”
五分钟後,当"东亚丸"的汽笛鸣响,缓缓驶离大连港时,张梦和李月站在甲板栏杆旁,望着渐渐远去的中国海岸线。
"娘,我们真的要去日本了。"李月的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的颤抖。
张梦没有回答。
她的手紧握栏杆,指节发白。
而在她们前方,是日本列岛模糊的轮廓——那个制造了无数苦难的国度,即将迎来一场来自未来的复仇风暴。
海水拍打船身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又像死者的哭泣。
张梦深吸一口咸腥的海风,眼神比北海道的冬天还要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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