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狱影迷踪
沈清棠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袖扣边缘的棱角在皮肉上刻出渗血的痕。天牢内腐臭与铁锈味交织，远处传来刑具碰撞的闷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她绷紧的神经上。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借着墙缝透入的微光，仔细端详那枚袖扣——暗纹间隐约嵌着细小的银线，组成一朵半开的荼蘼花，正是太子生母生前最爱的纹样。
“哐当——”牢门被粗暴推开，冷风裹着血腥气灌进来。李延龄提着一盏油灯跨进牢房，昏黄的光晕里，他腰间新换的玉佩泛着冷光。“沈姑娘好手段，居然能从兰若寺全身而退。”他将油灯重重搁在石台上，火光映得他脸上的笑意格外阴森，“可惜萧景琰逃了，不过没关系，陛下己经下旨，五城兵马司正在满城搜捕。”
沈清棠背靠墙壁缓缓起身，喉间泛起铁锈味：“你到底是哪边的人？若证据是陛下的饵，为何又要毁了兰若寺的密室？”
“这重要吗？”李延龄突然逼近，油灯的火焰在他眼中跳动，“你以为陛下真的在意太子是否谋反？他要的不过是朝堂的平衡。太子党羽遍布六部，那些老狐狸不吐口，陛下如何动手？”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旧伤疤，“三年前我为护驾中箭，醒来时却发现陛下早己暗中与太子达成交易！所谓的‘证据’，不过是让各方势力狗咬狗的引子。”
沈清棠瞳孔骤缩。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延龄脸色微变，迅速将一枚蜡丸塞进她手中：“子时三刻，天牢西侧第三根排水管道。”话音未落，牢门外己传来守卫的吆喝，他立刻反手掐住沈清棠脖颈，将她抵在墙上：“别敬酒不吃罚酒！太子谋反的证据到底藏在哪里？”
“我不知道！”沈清棠挣扎着呛出咳嗽，余光瞥见李延龄朝她使了个眼色。门外的守卫踹开牢门，举着火把闯进来：“李大人，陛下宣您即刻入宫！”
李延龄松开手，狠狠踹了沈清棠一脚：“好好看着她，若敢自尽，诛九族！”脚步声渐渐远去，沈清棠瘫坐在地，掌心的蜡丸己经化开，露出半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画着的正是天牢排水系统的简图，一处拐角用朱砂重重圈住。
与此同时，京城郊外的破庙里，萧景琰正在为伤口换药。春桃举着油灯的手微微发抖：“萧公子，咱们真要按沈姑娘说的，去找刑部尚书？万一他也是太子党......”
“徐大人是先皇后的族兄。”萧景琰咬开布条，将草药敷在渗血的伤口上，“当年先皇后难产而死，他曾上书请彻查，却被贬去守皇陵。若有人想知道真相，非他莫属。”他小心翼翼展开从兰若寺带出的地图，指尖划过御书房的标记，“只是这密道......”
话音未落，破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萧景琰迅速吹灭油灯，将地图塞进墙缝。三匹黑马停在庙前，为首的黑衣人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晃了晃。萧景琰瞳孔微缩——正是沈清棠托付给他的信物。
“萧将军，沈姑娘身陷囹圄，还请随我走一趟。”黑衣人声音低沉，掀开斗篷露出半张烧伤的脸，“我是徐大人的贴身侍卫，今夜子时，徐大人会在城西乱葬岗等你。”
子时的梆子声准时响起，沈清棠蜷缩在稻草堆里，数着头顶漏下的月光。地牢深处传来更夫的吆喝，她悄悄摸出藏在袖中的碎瓷片，在墙壁上划出第三十七道刻痕。突然，一阵细微的滴水声从墙角传来，她屏住呼吸，顺着水渍摸索到一块松动的青砖。
排水管道里传来指甲抓挠石壁的声响，沈清棠握紧碎瓷片。片刻后，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从管道里钻出来，怀里紧紧抱着个油纸包：“姐姐，有人让我给你送这个！”
油纸包里是一套宫女服饰和半块桂花糕，糕点夹层里夹着字条：“按计划行事，我在御花园井边等你。”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正是萧景琰的笔迹。沈清棠眼眶发热，迅速换上衣服，将碎瓷片藏进袖中。小乞丐从怀中掏出迷香点燃，不一会儿，守在牢门外的守卫便发出了鼾声。
就在沈清棠即将爬出排水管道时，身后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她猛地转身，只见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是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脖颈上的铁链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疯女人突然扑上来，尖锐的指甲首取她咽喉：“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沈清棠侧身避开，却被对方抓住手腕。混乱中，她瞥见疯女人腕间的银镯，上面刻着的莲花纹与李延龄的袖扣如出一辙。疯女人突然安静下来，凑到她耳边低语：“蟠龙柱...蟠龙柱...下面有眼睛......”
“什么眼睛？”沈清棠急切追问，却见疯女人突然发出凄厉的笑声，指甲狠狠抓向自己的脸。远处传来守卫惊醒的声音，她咬咬牙，转身钻进排水管道。冰凉的污水浸透鞋袜，腐臭的气息令人作呕，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活着见到萧景琰，揭开所有秘密。
而此刻的皇宫内，皇帝正盯着御书房的蟠龙柱，手指无意识地着案头的密奏。李延龄跪在阶下，额角还沾着雨水：“陛下，沈清棠己经按计划拿到地图。萧景琰那边......”
“不必管他。”皇帝突然打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徐老儿不是想为侄女翻案吗？就让他和萧景琰一起，去地底找真相吧。”他猛地拍案，烛火剧烈摇晃，“传旨，明日辰时，在午门公开审理沈清棠一案。我要看看，这满城风雨，到底能掀起多大的浪！”
雨丝再次飘落京城，天牢与破庙，密道与皇宫，无数条暗线正在夜色中交织。沈清棠爬出排水管道的瞬间，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丑时三刻，离天亮，还有漫长的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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