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酉时，秦淮河畔薄雾初起。沈清棠攥着船票立在石阶上，指尖被油纸包着的冷馒头硌得生疼。身后客栈二楼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女子尖利的哭喊：“你敢碰我？我可是太子殿下钦点的秀女！”
她浑身一僵，抬头便见二楼雕花窗棂里，红衣女子正被几个黑衣人拖拽。月光掠过女子腕间的羊脂玉镯，与记忆里母亲常戴的那只如出一辙——那是沈家嫡女沈明姝的陪嫁之物。
“放开我！”沈明姝的发簪被扯落，乌发如瀑垂落。沈清棠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裙摆，刚要冲上去，腰间突然一紧，整个人被拽进带着冷香的怀抱。
“莽撞。”萧景琰的声音擦着她耳畔落下，玄甲在夜色里泛着幽光。他抬手掷出三枚银针，黑衣人闷哼倒地的瞬间，沈清棠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有人在暗处盯着，你若露面，便是死路。”
沈明姝趁机逃到窗边，借着月光看清楼下相拥的两人，脸色瞬间惨白：“庶妹好手段，竟勾搭上靖安侯！”她的尖叫刺破夜空，“父亲说你私通外敌，果然不假！”
萧景琰眸色骤冷，怀中的沈清棠却突然轻笑出声。她挣脱开他的怀抱，从袖中掏出被雨水洇湿的《女诫》批注本，扬手抛向河面：“姐姐既来了，便替我做个见证。”她转身望向萧景琰，眼尾泛红，“侯爷奉命追查禁书，如今物证己毁，可还能治我的罪？”
萧景琰望着她倔强的模样，喉结滚动。十七年前那个会把最后半块饼塞给他的小姑娘，如今竟学会用性命赌他的偏袒。他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在沈明姝惊恐的注视下，将她拽进自己的马车：“本侯要的人，谁也别想动。”
马车疾驰而去时，沈清棠听见河岸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萧景琰将披风裹住她发颤的身子，掌心贴着她后颈缓缓：“砚台夹层里，藏着真正的批注本。”他低头轻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耳垂，“阿棠，下次别再拿自己冒险。”
马车颠簸间，沈清棠猛地抬头，与萧景琰含笑的眼眸相撞。烛火在他眼底跳跃，将那抹朱砂痣染得愈发艳丽。“你...你早就知道？”她的声音发颤，想起离家那日，自己匆忙间将批注本塞进书房砚台的模样。
萧景琰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宠溺：“京兆府的密探，三日前便将沈家书房翻了个遍。”他从袖中取出那本用油布仔细包裹的批注本，“只是没想到，你竟会为了它，连命都不要。”
沈清棠咬着唇接过，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冷香与墨味。车外马蹄声渐急，她突然想起沈明姝那句“私通外敌”，心猛地一沉：“侯爷此举，就不怕被人误会？”
“误会？”萧景琰轻笑出声，伸手将她散落在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本侯等了十七年，如今好不容易将你攥在手心，管他什么流言蜚语。”他的唇轻轻擦过她的额头，“阿棠，这次换我护着你。”
沈清棠眼眶发烫，十七年前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小乞丐，如今己能撑起一片天。马车停在侯府门前时，她望着朱红大门上的鎏金门钉，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从此与眼前这个男人紧紧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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