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西章 灯影阑珊
开春后的长安街头,杏花微雨沾湿了游人的衣袂。沈清棠倚在侯府马车的窗边,望着街边小贩新挑出的青团担子,忽然想起幼时母亲总在清明前亲手蒸制点心的模样。萧景琰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鬓发,指尖不经意间扫过她耳后,惹得她脸颊发烫。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裹着笑意,玄色大氅上还带着晨露的气息。自沈府重建后,萧景琰虽仍担着靖安侯的差事,却总变着法子腾出时间陪她,今日更是推了早朝,说是要兑现放孔明灯的诺言。
马车在慈恩寺外停下时,沈清棠看见住持临终前托付的小沙弥正踮脚擦拭门槛。少年认出他们,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侯爷,沈姑娘!师父留下的东西,一首收在藏经阁!"
穿过熟悉的回廊,沈清棠的目光落在墙角那株老梅树上。树皮上还留着十七年前她用石子刻下的歪扭字迹,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新刻的小字——"与卿重逢处"。她伸手触碰那些划痕,听见身后传来萧景琰低沉的轻笑:"上次来没敢刻,怕你说我破坏佛门清净。"
藏经阁第三层的暗格里,木匣上落着薄薄一层灰。打开时,除了几本手抄佛经,还有封信笺。沈清棠展开泛黄的纸页,住持苍劲的字迹跃入眼帘:"萧施主,沈姑娘,老衲自知命不久矣。兰若寺密室的暗墙后,另有玄机..."
萧景琰的手指突然收紧,捏得纸页发出细微的脆响。他转头看向沈清棠,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阿棠,你说...会不会还有与虎符、遗诏相关的东西?"
暮色渐浓时,两人带着暗卫重返兰若寺。春日的山林不再似寒冬般肃杀,却仍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推开密室暗墙的瞬间,腐坏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具白骨倚在墙角,指骨间还攥着半截残破的兵符。
"这是...戍边军真正的虎符!"萧景琰蹲下身,声音发颤。完整的虎符与他们手中的残片严丝合缝,内侧密密麻麻刻着戍边将领的名单,最下方赫然是沈清棠父亲的名字——原来当年他并非叛国通敌,而是手握虎符,准备揭发阴谋。
沈清棠跪在冰凉的石板上,泪水滴落在白骨旁的尘土里。萧景琰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伯父的冤屈,总算是彻底洗净了。"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回去,我们就修祠堂,让沈家列祖列宗都知道..."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春桃举着油纸伞冲进来,鬓角的碎发被雨水打湿:"姑娘!侯爷!宫里来人传旨,说...说陛下要见你们!"
回宫的马车在雨幕中疾驰,沈清棠望着车窗上蜿蜒的水痕,心头泛起不安。萧景琰却始终握着她的手,拇指轻轻着她的手背:"别怕,有我在。"他的袖口还沾着兰若寺的尘土,此刻却透出令人安心的温度。
乾清宫内烛火摇曳,老皇帝倚在龙榻上,形容比半月前憔悴许多。见到他们,他颤巍巍地伸手:"萧卿...沈丫头...朕...朕错了..."他剧烈咳嗽着,咳出的血染红了帕子,"当年默许镇国将军的谋划,是朕一生最大的罪孽...这皇位,朕想传给你..."
萧景琰猛地跪下,声音坚定:"陛下!臣只想做个护国安民的侯爷,至于皇位..."他转头看向沈清棠,眼中满是温柔,"臣只想守着阿棠,过平淡日子。"
沈清棠也跟着跪下,想起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殿外的雨越下越大,却冲刷不去积压在心头的阴霾。这一刻,她忽然明白,比起高高在上的荣耀,与心爱之人相守,才是真正的圆满。
离开皇宫时,雨不知何时停了。萧景琰牵着她漫步在宫道上,远处的万家灯火渐次亮起。"阿棠,"他忽然停下脚步,从袖中掏出盏小巧的孔明灯,"虽然不能去城外,但在这里放,星星也能看见。"
暖黄的烛光映亮他的眉眼,沈清棠提笔写下"岁岁平安",又在旁边添了"与君长伴"。孔明灯冉冉升起的刹那,她靠在萧景琰肩头,看着那抹暖光融入漫天星斗。十七年的风雨,终于化作此刻的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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