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雾锁兰若
古佛殿前的银杏叶在夜风里打着旋，沈清棠将虎符死死护在怀中，后背紧贴着冰凉的殿门。镇国将军府的黑衣人呈半月形将她包围，火把的光晕里，她看见领头将领腰间挂着的狼牙坠——正是三日前在东宫鸽房见过的信物。
“沈姑娘，何必自讨苦吃？”将领抬手止住身后人的动作，铁手套在火把下泛着冷光，“交出虎符，我保你平安离开。”他话音未落，暗处突然传来弦响，一支利箭擦着沈清棠耳畔钉入木柱，箭尾系着的红绸上绣着半朵莲花，正是萧景琰暗卫的标记。
春桃突然从藏经阁方向冲出来，发髻散乱，裙摆沾满泥浆：“姑娘！后山密道被封了！”她话音未落，两道黑影从屋顶跃下，手中弯刀首取沈清棠咽喉。千钧一发之际，沈清棠侧身滚进殿内，厚重的木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殿内漆黑一片，沈清棠摸索着后退，指尖触到供桌上的烛台。火苗窜起的瞬间，她倒抽冷气——满地都是干涸的血迹，佛像前的蒲团上，还躺着具身着灰衣的僧人尸体，心口插着的银簪与苏砚秋的如出一辙。
“小心！”春桃的尖叫在梁间回荡。沈清棠本能地扑倒在地，三支淬毒的银针擦着头皮飞过，钉在佛像金漆剥落的面颊上。月光透过窗棂斜斜照进来，照亮梁上倒挂着的黑衣人，对方蒙着面的脸上，左眼处有道狰狞的伤疤。
“是你！”沈清棠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她想起突围时，正是这道伤疤的主人亲口承认杀害萧景琰的生母。黑衣人冷笑一声，纵身而下，弯刀带起的劲风掀翻供桌，烛火在风中明明灭灭。
剑刃相撞的火花中，沈清棠瞥见殿外的春桃正被两名黑衣人挟持。她分神的刹那，肩头被弯刀划伤，温热的血顺着锁骨滑进衣领。“当年你父亲跪在我面前求饶的样子，可比你狼狈多了。”黑衣人压低声音，腐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他以为交出密信就能保命，却不知道...”
“住口！”沈清棠挥剑刺向对方咽喉，却因伤口剧痛而动作迟缓。黑衣人抓住破绽，弯刀抵住她的后颈：“把虎符交出来，我就告诉你，沈大人临死前，是如何...”
“放开她！”熟悉的声音如惊雷炸响。沈清棠浑身一震，转头望去，萧景琰正撑着剑站在殿门口，玄色衣袍沾满泥浆，肩头的断箭己被拔出，血却浸透了半边衣襟。他身后跟着十余名暗卫，手中弩箭对准包围兰若寺的黑衣人。
“萧景琰！你果然没死！”镇国将军府的将领大笑，抬手示意手下举盾，“陛下有旨，叛国逆贼萧景琰...”
“圣旨？”萧景琰冷笑，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的绸缎，“睁大狗眼看看，这才是真圣旨！”他抖开圣旨的瞬间，沈清棠看见“钦命靖安侯萧景琰彻查当年血案”的字样，末尾还盖着鲜红的玉玺。
黑衣人攻势微顿，萧景琰趁机掷出银针，精准封住挟持春桃那人的穴位。沈清棠借机挣脱束缚，却见受伤的黑衣人突然冲向佛像，一掌拍在佛像右手的莲花座上。地面轰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地道，阴冷的雾气扑面而来。
“拦住他！地道通向皇宫！”萧景琰大喊着追过去，却被镇国将军府的人拦住去路。沈清棠握紧虎符，毫不犹豫地跳进地道。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她顺着石阶往下跑，听见身后传来打斗声和萧景琰焦急的呼喊。
地道尽头是扇青铜门，门上刻着与虎符纹路相同的螭龙。沈清棠将虎符嵌入凹槽，门缓缓打开，露出一间密室。月光从头顶的气窗漏进来，照在石桌上的密函和兵符残片上，最上面压着先帝的遗诏——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当年为了收回军权，默许镇国将军设计陷害沈家与苏家，还安排假死让萧景琰流落民间。
“终于找到了...”沈清棠颤抖着拿起遗诏，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她转身挥剑，却被来人扣住手腕。抬头望去，竟是萧景琰。他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傻瓜，下次别再冒险...”
他的话被地道外的爆炸声打断。萧景琰脸色骤变：“不好！是镇国将军在用火药炸地道！阿棠，我们得...”
“等等！”沈清棠举起遗诏，“你看这个！”
萧景琰接过遗诏的瞬间，地道开始剧烈摇晃。碎石纷纷坠落，他将沈清棠护在身下，目光却死死盯着遗诏上的字迹。火光映照中，沈清棠看见他眼角泛红，那个总是沉稳如山的男人，此刻声音竟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十七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
地道出口的方向传来暗卫的呼喊，萧景琰握紧她的手：“阿棠，跟我回京城。这次，我们一起讨回公道。”他的掌心温热，透过层层血污，沈清棠仿佛又看见十七年前那个小乞丐，在慈恩寺的墙角对她笑：“等我长大了，就保护你。”
而现在，他们终于有了揭开真相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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