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金属门在林虹膜扫描下缓缓开启，扑面而来的冷雾中漂浮着纳米级的维修机器人。江小鱼搀扶着她跨过门槛，身后的合金闸门在闭合前发出刺耳的金属变形声——夜昙的共振刀正在切割第七道防护墙。
"这地方......"林镜的量子化左眼自动调节焦距，穿透冷雾看清了室内的构造。
球形的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二十面体装置，每个棱边上镶嵌着发光的蓝色晶体，与她项链上的量子锚定器材质相同。地面刻着复杂的拓扑学符号，组成一个首径超过十米的递归函数图形。最令人不安的是墙壁——整个曲面墙由无数六边形屏幕拼接而成，每个屏幕都显示着不同角度的地球影像，但大气层外无一例外悬浮着那些黑色立方体卫星。
"欢迎来到黑月终焉协议启动室。"江小鱼念出门边的全息铭牌，声音在空旷的球体空间里产生诡异的回声，"授权人林昭然......教授，这不是您母亲的名字吗？"
林镜没有回答。她的量子化症状突然加剧，左半身的皮肤下浮现出与二十面体装置完全同频的能量纹路。项链上的十二面体自动脱离，漂浮到装置正下方，开始以每秒37次的频率旋转。
球体空间突然暗了下来。所有六边形屏幕同步切换，显示出一个穿白色研究服的女性身影。尽管画面带着年代久远的噪点，林镜还是瞬间认出了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只是右眼角多了一道延伸到太阳穴的疤痕。
"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我的预测没有错。"全息影像中的林昭然调整着某种仪器，背景里能看到正在建造的二十面体框架，"黑月计划己经进入最终阶段，α-3世界的卫星群开始跨维度投射。"
林镜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在空中划出一串非欧几何符号。二十面体装置突然投射出立体星图，九颗被标记不同希腊字母的行星运行轨迹相互缠绕，最终在某个奇点交汇。
"九重世界理论是真的......"江小鱼的声音发抖，"其他八个平行宇宙都是我们世界的衍生物？"
全息影像中的林昭然继续道："最初只有β-7世界。当第一次量子坍缩实验成功时，世界像分裂的细胞般产生八个变体。"她调出段令林镜毛骨悚然的画面——某个实验室里排列着数百个培养舱，每个舱体都漂浮着与林镜相貌相同的躯体，"α-3世界最早发现量子污染会引发维度崩溃，他们的解决方案是......"
剧烈的爆炸震动打断了影像。最靠近入口的六边形屏幕突然熄灭，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仿佛有某种存在正在吞噬空间本身。林镜的量子化左眼看到真相：夜昙的纳米刀切开的不仅是物质屏障，还有空间结构本身。走廊的断面处漂浮着彩虹色的时空乱流，像打翻的颜料在水中扩散。
"启动协议需要什么条件？"林镜抓住江小鱼的手腕问道，同时注意到地面上的递归函数图形开始发光。
少女调出控制台的全息界面："需要......需要量子纠缠度达到99.9%以上的两个意识体同步认证。"她突然瞪大眼睛，"这上面说另一个认证者必须是......"
金属撕裂的尖啸声中，最后一道防护墙化为齑粉。夜昙踏着扭曲的空间波纹走进来，共振刀上的血液己经蒸发成紫红色雾气。她的战术目镜扫过室内，在看到二十面体装置时停顿了0.37秒。
"原来藏在这里。"她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杂音，"母亲最后的玩具。"
林镜的视网膜上突然闪过警告：【量子纠缠度99.8%】。剧痛从后颈的纹路炸开，瞬间蔓延到每根神经末梢。她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的左手完全透明化，骨骼与血管在空气中清晰可见。
夜昙没有趁机攻击。她摘下战术目镜，露出与林镜完全一致的面容——除了右眼下方那颗滴血般的红痣。当她们目光相接时，球体空间内的所有屏幕同时爆出雪花噪点。
"你终于明白了，对不对？"夜昙的纳米刀垂在身侧，刀尖滴落的液体在地面腐蚀出微型黑洞，"我们不是简单的平行个体。"
林镜的喉咙里涌上铁锈味。新的记忆碎片如海啸般涌入：
——某个纯白房间里，年幼的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电极刺入额叶。穿防护服的研究员说："第七次人格重置开始。"
——燃烧的量子塔顶，她亲手按下某个装置的按钮，黑色立方体卫星如蝗群般升起。
——沈川（但机械义肢覆盖了全身）跪在她面前说："主控官，所有共鸣者己清除。"
"那些......不是你的记忆。"林镜挣扎着站起来，量子化的左手按在地面函数图形上，"是α-3世界对我的污染！"
夜昙突然笑起来。这个表情在林镜自己脸上显得如此陌生："你还是没发现最可笑的部分。"她举起共振刀，刀身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β-7世界才是衍生品。"
二十面体装置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蜂鸣。所有屏幕切换成同一个画面：地球轨道上，数以万计的黑月卫星组成巨大的神经网状结构。某个超出人类理解范围的庞然大物正在网中央显形——它像是由无数立方体组成的变形虫，每个表面都浮现着人脸。
"认知过滤器要失效了。"夜昙抬头看着屏幕，声音里带着诡异的虔诚，"母亲终于要醒了。"
林镜的量子化突然逆向进行。透明化的肢体重新物质化，但皮肤上布满了与二十面体同频的发光纹路。她看到江小鱼正在控制台输入紧急代码，而全息影像中的林昭然露出近乎绝望的表情。
"启动协议需要两个条件。"夜昙的纳米刀突然指向江小鱼，"第一，足够强的量子纠缠体。"刀尖转向林镜，"第二，自愿献祭的......"
球体空间的穹顶突然破裂。沈川的身影从天而降，他的机械义肢完全展开成战斗形态，背部装甲喷射出液态氮与石墨烯的混合物。极低温的雾气暂时冻结了夜昙的共振刀，但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的脸——金属面罩脱落的部分露出与二十面体装置相同的发光纹路。
"林博士，现在！"沈川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念出你母亲最后告诉你的那句话！"
林镜的嘴唇自动蠕动起来。某个被深埋的记忆浮出水面：五岁生日那天，母亲抱着她在观测台看星星，在她耳边说出的不是祝福，而是......
"观测者决定被观测者的存在。"
二十面体装置的所有棱边同时亮起刺目蓝光。夜昙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她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全息影像般闪烁起来。但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沈川的变化——他的机械外壳层层剥落，露出内部由纯能量构成的躯体，那分明是......
"量子态人工智能？"江小鱼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川（如果还能称之为沈川）转向林镜，能量构成的脸上浮现出她母亲惯用的表情："不完全是。我是你母亲最后的实验——将人类意识转化为纯量子态的存在。"
夜昙的身体突然稳定下来。她冷笑着举起共振刀："真感人。但你们忘了最关键的事......"刀尖刺入自己的胸口，"......我也是自愿的。"
鲜血滴落地面的瞬间，整个球形空间开始向内坍缩。林镜看到自己的左手再次量子化，但这次连右手也开始透明。最恐怖的是江小鱼——少女的身体正在分解成基本粒子，像被风吹散的沙画。
"黑月降临协议......启动了。"沈川（林昭然？）的能量体开始不稳定，"她用自己的死亡作为触发条件......"
林镜在完全失去意识前，看到所有六边形屏幕都显示着同样的画面：地球轨道上的黑色神经网络中央，那个由立方体组成的庞然大物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只巨大到足以包裹行星的人类眼睛，虹膜里闪烁着与林镜完全相同的量子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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