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中间铺着青石板，西周种着各种我叫不出名字的花。最显眼的是墙角那片绿油油的植物，叶子像剑一样尖尖的，根部鼓着一个个圆滚滚的东西。"这就是地菠萝！"阿婕跑过去，指着那些圆滚滚的果实，"等熟了，外婆会用刀挖出来，泡在盐水里，可甜了。上周在你家吃菜包时，就想着这个了，配起来肯定好吃。"
我蹲下来摸那些硬邦邦的果实，表面长着密密麻麻的小刺，像缩小版的菠萝。"现在能吃吗？"阿婕被我问得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还没熟呢，要等外皮变黄才行。"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我们可以偷偷摘个小的，外婆不会发现的。就像你上次偷偷从你家院子摘小番茄给我一样。"
正说着，屋里传来脚步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端着簸箕出来，看见我们就笑了："阿婕回来啦？这位是你的同学吧？就是上周你说家里小葱种得好的那个小姑娘？"阿婕跑过去抱住奶奶的胳膊："是呀外婆，她叫柠姮燕，我同桌。我们回来拿小铲子。"这时里屋又走出个戴眼镜的老爷爷，手里捏着本厚厚的书，镜片后的眼睛看过来时，我莫名有点紧张——他就是阿婕说的教书先生外公。
"外公，这是我同学柠姮燕。"阿婕拉着我的胳膊介绍。外公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我书包上挂着的小熊挂件上，慢悠悠地说："书包拉链没拉好，里面的漫画书要掉出来了。"我赶紧低头拉拉链，果然看见漫画书的边角露在外面，脸一下子红了。他说话的语气不重，却像老师点名时那样，让人不由自主地坐首身子。
"快进屋坐，外面晒。"外婆招呼着，把我们往屋里领。外公跟在后面，突然指着院子里的地菠萝问我："知道这叫什么吗？"我摇摇头，他就说："学名叫凤梨，闽南语叫'旺来'，是吉祥的意思。"说话时眼睛透过镜片看着我，像在课堂上提问似的。阿婕赶紧打圆场："外公，她还没学过呢！"外公才笑了笑，转身去书架前整理书了。
屋里比院子更让人惊喜。靠墙的书架顶到了天花板，塞满了各种封面泛黄的书；地板是光滑的红木，踩上去咯吱响；最让我着迷的是客厅的吊扇，转起来慢悠悠的，风里带着股旧书的墨香。阿婕从门后拿出两把小铲子，木柄被磨得油光锃亮："这个给你，我用那把。我外公说干活要趁手，就像他教书要用顺手的粉笔一样。"
"渴不渴？我给你们拿好东西。"阿婕神秘兮兮地跑进厨房，没过多久端着两个一次性杯子出来，杯子里插着竹签，冻得结结实实的。"这是我做的菠萝啤酒冰棍！"她把其中一杯递给我，"用外婆泡的菠萝酒做的，加了好多菠萝汁，可好吃了。别让我外公看见，他说小孩子不能沾酒。"
我握着杯子，冰碴子冻得手心发麻。冰棍是淡黄色的，能看见细小的菠萝果肉，凑近闻闻，有股甜甜的酒香。外公坐在远处看书，偶尔抬眼扫过来，我赶紧低下头小口舔着，生怕被他说。阿婕却大大方方地咬着冰棍，说："没事，他眼里只有书。"果然外公翻书的手没停，只是突然说："慢点吃，冰的东西吃快了伤胃。"我们俩都吓了一跳，对视着吐了吐舌头。
"你外公真厉害，什么都知道。"我小声说。阿婕啃着最后一点冰棍："他教书教了三十年，学生比我们班人数多十倍。不过他人很好的，上次我数学考砸了，他没骂我，就是给我讲了个'笨鸟先飞'的故事。"我看着书架上那些厚厚的书，突然觉得阿婕的聪明不是凭空来的，这里的空气里都飘着认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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