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午休课被临时改成了劳动课。王老师站在讲台上拍着黑板擦，粉笔灰在阳光里飞得像小虫子："下午全校大扫除，各班负责清理花坛杂草。家里有小铲子的，中午回去拿来，没有的就用手拔。"
我盯着作业本上的红叉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橡皮屑。阿婕用笔杆轻轻敲了敲我的桌子："你家有小铲子吗？"我抬头看她，想起上周她来我家写作业时，外婆正蹲在院子里给小葱浇水，她蹲在旁边看了好久，说从没见过长得这么精神的葱。"只有外婆翻地用的大铁铲，比我还高呢。"我揪着铅笔上的橡皮头，声音有点小。
"那去我住的地方拿吧。"她转过来，辫子上的粉色头绳扫过我的手背，"我不是一首住家里，跟你说过的呀，我住在外婆家。上周去你家时，不是说过外婆家有小花园吗？里面有专门种花的小铲子，轻巧得很。"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揣了两颗星星，"正好带你去看看，比你家院子里的葱好看多了——当然，你外婆的葱也很厉害。"
放学铃一响，我们就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跑。阿婕的白色运动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响声，我跟在后面追，书包里的漫画书硌得后背生疼。她住的老城区比我家远些，要穿过三条弯弯绕绕的巷子，上周她来我家时，还抱怨说我家那条首来首去的巷子太没趣。
"快点呀！"阿婕在巷口停下，转身等我。阳光斜斜地照在她脸上，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像撒了层碎钻。我扶着膝盖喘气时，才发现她手里还攥着早上没吃完的半截油条，塑料袋被风吹得鼓鼓的。"给你。"她把油条递过来，上面还带着点温热，"我外婆炸的，比学校门口的好吃。上周在你家吃你外婆做的菜包，今天换我家的。"
巷子两旁的老房子爬满了爬山虎，绿色的藤蔓在白墙上织成网。阿婕说这些房子比她妈妈的年纪还大，墙缝里藏着好多故事，不像我家那条巷子，房子都是新盖的，连墙皮都没掉。我们踩着地上的影子跳格子，她总爱故意踩我的影子，看我追着她打就笑得停不下来。路过卖糖葫芦的小摊时，她掏出五毛钱买了两串，把山楂多的那串塞给我，自己啃着有核的那串，说："上周你给我吃的橘子糖，今天换这个。"
"我外婆家种了地菠萝。"阿婕舔着糖葫芦上的糖衣，眼睛亮晶晶的，"就是埋在土里的那种，比水果摊卖的甜多了。上周在你家看你外婆种葱，我当时就想起我家的地菠萝了，都是藏在土里的宝贝。"我咬着山楂点头，酸得眯起眼睛。其实我没见过地菠萝长在土里的样子，只在超市见过削好的，黄澄澄的泡在盐水里。
拐过最后一个巷口，阿婕突然停下脚步："到啦。"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愣住了——巷子尽头藏着一座带院子的小楼，米白色的墙爬满了三角梅，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铜环，看起来像故事书里的城堡。"这就是我住的地方，我外婆家。"阿婕推开门，铜环发出哐当的响声，"我爸妈在广东，我从一年级就住这儿了。我外公以前在中学教语文，家里书架比你家的碗柜还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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