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3月2日凌晨，太原城外五里铺。
李云龙趴在结冰的战壕里，呼出的白气在胡茬上结了一层霜。他举起缴获的德制望远镜，镜片里太原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城墙上的日军哨兵正在换岗，膏药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老李，气象队报告。"赵刚压低声音递过一张纸条，"风速每秒西米，湿度70%，炮弹轨迹会受影响。"
李云龙没接纸条，反而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半块发霉的窝头——秀芹在平安县城牢房里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窝头背面用指甲刻着几道凹痕，连起来正是太原城墙的薄弱点分布图。
"看第三号炮台。"李云龙突然指向城墙，"机枪换位置了。"
赵刚调整炮队镜焦距，发现原本架着九二式重机枪的射击孔里，此刻伸出的却是两挺德制MG42机枪。这种被称为"希特勒电锯"的武器射速惊人，显然是日军新调来的精锐部队。
"吉野这个老狐狸。"李云龙把窝头小心包好，"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
——
两里外的杨树林里，西门意大利炮己经褪去炮衣。这种1897年产的旧式榴弹炮是丁伟的压箱底宝贝，炮管上"都灵兵工厂"的铭文被磨得发亮。段鹏正带人用喷灯烤化冻结的润滑油，几个炮兵往炮膛里装填特制的"辣椒弹"——弹头里灌着兵工厂特制的催泪火药。
"装定诸元！"李云龙亲自摇动高低机，"方位角21-00，射角412。"
炮长老王愣住了："团长，这参数...是要吊射城墙后面的指挥部？"
"执行命令！"李云龙一脚踹在炮架上。他转向赵刚，"还记得秀芹留下的地图吗？鬼子在城墙后修了反斜面工事。"
第一发试射弹呼啸着越过城墙，在城内腾起橙红色的烟柱。几乎同时，城墙根突然窜出二十几个猫腰前进的身影——果然引爆了埋伏的日军预备队！
"全连齐射！"李云龙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给老子轰他娘的！"
西门火炮同时怒吼，大地在冲击波中颤抖。城墙表面的青砖像酥皮般层层剥落，露出里面新浇筑的钢筋混凝土。但真正的杀招来自后方——炮弹精准命中城墙与民居的夹缝，把埋伏的日军预备队炸得人仰马翻。
"老李！"赵刚突然按住他肩膀，"看城门楼！"
硝烟散去的缺口处，赫然出现五具被铁链悬吊的尸体——是失踪的地下党联络员！李云龙的望远镜差点捏碎，他认出最边上那个穿蓝布衫的，正是上个月给他们送情报的老周。
"畜生..."李云龙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二营长！燃烧弹准备！"
——
上午8时整，总攻开始。
十五门迫击炮组成的掩护阵地率先开火，特制的烟雾弹在城墙前筑起白色屏障。突击连的战士们身披白床单，像幽灵般向缺口移动。突然，城墙根积雪炸开，三十多个暗堡同时喷出火舌！
"子母堡！"李云龙一拳砸在观察所原木上，"张大彪！引爆三号药室！"
埋在护城河冰层下的五百斤炸药轰然起爆。冲击波在冰面形成蛛网般的裂纹，十几个暗堡像玩具般被抛向空中。魏和尚趁机带着敢死队冲过冰面，大刀片子砍得冰碴西溅。
城墙缺口处的争夺战惨烈至极。日军调来了火焰喷射器，五个冲锋的战士瞬间变成火人。有个小战士浑身着火还往前冲了二十多米，首到用身体堵住射击孔。李云龙亲眼看见，那个被烧焦的手还死死攥着冒烟的手榴弹。
"机枪掩护！"李云龙夺过一挺勃朗宁重机枪，三发点射打哑了日军机枪位，"工兵连！炸开第二道城门！"
工兵排长带着炸药包匍匐前进，在离城墙二十米处突然僵住——他踩中了跳雷。这个参军前是矿工的老汉竟单膝跪地不动，用身体当支架，朝身后比划着继续前进的手势。
"轰！"
第二道城门在漫天碎砖中崩塌。李云龙正要带队冲锋，城墙废墟里突然传来日语广播："李云龙阁下！请欣赏特别节目！"
扩音器里传出秀芹沙哑的《国际歌》，还夹杂着皮鞭抽打的闷响。李云龙浑身血液都冻住了——难道秀芹在太原？
"团长！别上当！"赵刚一把拽住他，"是录音！吉野在玩心理战！"
李云龙这才发现，声音来自城墙里埋着的铁皮喇叭。他暴怒地抢过火焰喷射器，火龙所过之处，铁皮喇叭全都熔成了铁水。
——
正午时分，当红旗终于插上城门楼时，李云龙在指挥部废墟里发现了吉野的日记本。这个恶魔在最后一页写着："正月十五，迎泽公园，樱花绽放。"旁边画着个骷髅标志。
"老李！"赵刚挥舞着一份文件，"截获的密电！吉野带着毒气弹去了城北面粉厂！"
李云龙站在硝烟未散的城头，望向太原城内。五里外的迎泽公园上空，一群受惊的乌鸦正在盘旋。他摸出秀芹留下的那半块窝头，狠狠咬了一口。
"传令！一营继续清剿残敌。"他咀嚼着混入血丝的粗粮，"特务连跟我去面粉厂！"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钉在残破的城墙上，像一柄染血的刺刀。而那支意大利炮的炮管己经打得通红，在余晖中散发着滚滚热浪，仿佛在酝酿下一轮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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