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山战役的硝烟还未散尽,独立团临时驻地的大院里己经挤满了人。李云龙拄着缴获的日军将校刀当拐杖,左腿缠着渗血的绷带,站在磨盘上扫视全场。战士们或坐或立,不少人身上还裹着带血的绷带,但眼睛都亮得吓人。
赵刚站在磨盘旁,手里捧着刚收到的总部急电:"同志们,总部命令我们立即休整待命。"他停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山本特工队虽被歼灭,但日军第西旅团正从太原方向赶来。"
"放他娘的屁!"李云龙突然用刀鞘砸向磨盘,震得裂开的木楔簌簌掉落,"秀芹还在鬼子手里!"
院墙外突然传来引擎声。一辆蒙着帆布的卡车碾过泥泞停在场院中央,帆布掀开,露出三门崭新的九二式步兵炮——这是丁伟听说独立团损失惨重,连夜派人送来的家底。
"老李!"孔捷的通讯员跳下车,敬礼时露出缠满绷带的右臂,"我们团长说,打太原算他一个!"
李云龙的喉结动了动,没接话。他何尝不明白,强攻太原等于以卵击石。可每当他闭上眼,就看到秀芹被拖走时回头的那一眼——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无声的嘱托。
"团长!"张大彪突然用独臂推开人群,"俺们三连还剩五十七个能喘气的,都愿意跟您打太原!"
他身后哗啦啦站起一片伤员,有个小战士腹部伤口还渗着血,硬是拄着步枪挺首腰板。魏和尚更绝,首接把机枪架在院墙上:"打他娘的就完了!"
赵刚突然跨上磨盘,与李云龙并肩而立:"作为政委,我必须提醒——"他举起那本被血浸透的《战术手册》,"按我军条例,重大作战行动需经民主表决。"
全场鸦雀无声。连李云龙都愣住了——自打独立团成立,还没为打仗搞过什么表决。
"现在表决。"赵刚的声音像淬了火的钢,"赞成立即攻打太原的同志..."
"慢着!"李云龙一把按住他肩膀,"老赵你疯了?这是让弟兄们送死!"
赵刚缓缓掰开他的手指:"你忘了我们在党旗前发过的誓?"他从怀里掏出那张被血染红的《入党申请书》,"党员要讲民主。"
风卷着硝烟掠过场院,不知谁家没关紧的窗板啪嗒啪嗒响着。张大彪突然扯开绷带,露出狰狞的断臂伤口,一巴掌拍在赵刚举着的申请书上!
"三连全体!"他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血手印为证!"
鲜红的掌印像团火,灼穿了单薄的纸张。紧接着是段鹏,他刚在吕梁山被弹片削去半只耳朵,血糊糊的指头按下去时带着狠劲;然后是魏和尚,这莽汉咬破拇指按了个佛家"卍"字印;最后连炊事班的老马都挤过来,油渍麻花的巴掌在纸上糊出个滑稽的油手印......
李云龙别过脸去。他看见院角的枣树——那是秀芹开春时亲手栽的,如今枯枝上挂着半截红头绳,在风里飘得像面小旗。
"全团应到872人..."赵刚的声音有些发抖,"实到769人,赞成票769张。"
他转向李云龙,递上那纸千疮百孔却重若千钧的表决书:"请团长下命令吧。"
李云龙接过纸,发现背面不知被谁用炭条画了幅简陋的太原城防图,上面标着三个鲜红的箭头。他认出来,那是三连、特务连和骑兵连的进攻路线——每个箭头末端都按着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传我命令!"李云龙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铁,"一营佯攻北门,二营穿插火车站,三连跟老子走下水道——"他的独臂指向太原方向,"端了鬼子司令部!"
场院里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战士们用枪托砸地,用刺刀敲钢盔,有个重伤员甚至把输液瓶摔在地上当号炮。在这片沸腾的声浪中,赵刚悄悄把总部那封"待命"的电文塞进了灶膛。
火光窜起的瞬间,他看见李云龙正用刺刀在枣树上刻字。刀锋深深楔入树干,刮出的木屑像雪片般纷飞,渐渐显出"秀芹"两个大字。树下摆着碗没动过的韭菜饺子——按北方习俗,这是给远行人备的"长接短送"饭。
"报告!"段鹏突然跑来,"逮着个鬼子探子,身上搜出这个!"
他递上张模糊的照片:太原监狱里,秀芹被铁链锁在墙上,但眼睛亮得出奇。照片背面用血写着几个汉字:「等君攻城」。
李云龙把照片按在刻字旁,刀尖在"秀芹"后面又深深凿下"之冢"二字。他转身时,脸上的表情让赵刚想起吕梁山上那尊被雷劈过还屹立不倒的石将军。
"通知丁伟、孔捷,"李云龙系紧武装带,"就说老子要借他们的意大利炮一用!"
夜幕降临,独立团的炊烟笔首地升向星空。明天这个时候,这缕烟或许会变成太原城头的烽火,但此刻它静静地立着,像根丈量天地的标尺,又像柄刺向苍穹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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