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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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顶峰

 

洞中火光哔剥,石壁上照出两个影儿来。

雨势没有半分要歇的意思,反将山林都罩在一片水声里。

那人自生了火,便只管静坐,垂目望着那火,不曾回头看过祈子玉一眼。

他不言语,倒比开口盘问更让人松快。

祈子玉绷紧了半宿的身子这才松泛下来。

暖意驱散了寒气,腹中那阵坠痛也轻了。

只是腹中空空,饿得发慌。

她伸手探入怀中,摸到那包只剩两块的干饼,硬得硌手。

几番犹豫,终究没有取出来。

正这时,那人却动了。

他拿起搁在身旁的油纸包,朝着祈子玉的方向,轻轻推了下。

油纸包就地滚了半圈,停在离她三西步远处。

他做完这事,复又坐正了身子。

好似那东西是自个儿滚过去的,与他全无干系。

祈子玉望着那个纸包,又望了望那人的背影。

他身形挺首,火光烘着半干的青布袍子。

她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腹中的饥饿到底熬不住。

她一点点挪着身子,爬过去将那纸包捡起。

打开来,里面是个尚留余温的白面馒头。

她只觉眼眶一热。

“多谢。”她低声开口。

那人恍若未闻,只捡了根枯枝添进火里。

祈子玉便也不再言声,只将那馒头小口撕着,慢慢吃了。

这许是她逃出来后,吃得最安稳的一顿。

雨声不知何时小了下去,洞口透出些微天光,竟是一夜过去了。

那人站起身,抖了抖袍角,又将挂在石上的蓑衣取下。

看样子是要走了。

祈子玉忙也跟着站起。

“公子……”她唤了声,见他回头,才接着道:“这山路……不知哪条能通往鹭洲?”

她胡乱说了个从前书上看的地名,只盼能问出个方向。

那人闻言,倒是看了她一眼,“姑娘要去鹭洲?”

祈子玉只得硬着头皮点头:“正是,去投奔远亲。”

他略作思忖,方说:“此山往南,再翻过一道山梁,便能望见鹭洲渡口。

只是山路崎岖,姑娘孤身一人,只怕难行。”

他说完,便不再多话。

穿上蓑衣,戴好斗笠,转身便要离去。

祈子玉看着他要走入雨雾,不知怎的,竟生出股慌张来。

她脱口而出:“公子且慢!”

那人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她窘得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将怀中那张面额最大的银票掏了出来,递上前去。

“昨夜多谢公子相助,这……还请收下。”

那人目光落在银票上,又抬眼看她。眼神温润,却也疏离。“举手之劳,姑娘何必如此。”

“公子若不收,我……我心难安。”她执拗地举着。

他默了片刻,终是伸出手来,却不是接那银票,而是连着她的手,一并轻轻推了回去。

“姑娘此行不易,傍身之物,还请好生收着。”

“在下裴照瑾,临淮镇人,正与鹭洲相邻。

“姑娘若不嫌弃,待雨停了,可与我一同下山,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

京城,太和殿。

皇后的丧仪刚过,宫中白幡尚未尽数撤去,一桩天大的喜事便己办了起来。

皇次子宁葑唯,册立为皇太子。

大典办得虽仓促,礼数却也周全。

百官跪于殿前,山呼千岁。

新立的太子殿下身着繁复朝服,立于丹陛之上。

面色发白,眼中尽是茫然无措。

百官之中,丞相谢铭钧跪在首列。

司礼太监高声宣读着册封诏书。

他苦心谋划的种种,皆随着养心殿那位倒下,化作了泡影。

如今,也只能眼睁睁瞧着这江山,落入旁人之手。

册封礼毕,众人皆以为该退朝了。

总管太监崔德海却又捧出卷明黄圣旨,高唱道:“圣上有旨———

百官心中又齐齐跪下。

“永安王宁砚卿,天资聪颖,文武兼备,屡建奇功。朕躬不豫,太子新立,国事繁冗。

特封永安王为摄政王,辅佐太子,总理朝政,钦此。”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立于太子身侧的男子。

宁砚卿神色如常。

他上前一步,朝着龙椅的方向,撩袍跪下。

“儿臣,领旨谢恩。”

谢铭钧的头埋得更低。

这才是宁砚卿的最终图谋。

立个废物做太子,再封自己为摄政王。

名为辅政,实为窃国。

好一招釜底抽薪,好一个瞒天过海!

宁砚卿站起身,目光淡淡扫过阶下百官。

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却叫人无端地心底发寒。

他走到宁葑唯身旁。

宁葑唯见他过来,竟往后缩了缩。

“二哥,”宁砚卿唇边噙着笑意。“从今往后,这大周的江山,便要你我兄弟二人,同心同德,一并担着了。”

宁葑唯脸色煞白,只知哆嗦着嘴唇。

宁砚卿不再理他,转身面向百官,朗声道:“父皇圣体违和,将国事托付。本王与太子殿下,必当殚精竭虑,不敢有负圣恩。诸位皆是国之栋梁,当各司其职,同心同德,以安社稷。”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前列的户部尚书文元衡身上。“文尚书。”

文元衡一个激灵,忙出列叩首:“臣在。”

“北境军需,断不可缺。

户部干系重大,万望尚书大人费心。”

宁砚卿语气温和,“前些时日,听如妃娘娘言,她与尚书大人乃是旧识,常赞大人行事稳妥。

父皇与本王,都深以为然。”

这话一出,文元衡的冷汗瞬间便浸透了朝服。

他知道,这是宁砚卿在敲打他,也是在告诉满朝文武,他文元衡,己是摄政王的人了。

“臣……臣遵旨,定不负王爷与圣上所托!”

他叩首伏地。

宁砚卿略一颔首,唇边那点笑意未散。

只眼神慢慢移开,从文元衡身上转到了谢铭钧那低垂的头顶上。

那笑意便也跟着眼神冷了下来。

他终于站到了这权力的顶峰。

目之所及,皆为臣虏。

可不知为何,这喧嚣的大殿,这百官的跪拜,却填不满他心里的那块空处。

那抹空,像汀兰水榭里那间空了的屋子。

他眼前无端地浮起双眼,那眼里总有些不肯低头的倔强,又总带着几分怯意。

还有她身上那阵似有若无的芙蓉香气。

人却至今杳无音信。

她究竟去了何处?

正出身间,崔德海上前,在他耳边低回了几句话。

宁砚卿听着,眸色倏地沉了下去。

方才那点子烦乱,顷刻间便被寒意浸透,首透出杀气来。

他摆了摆手,示意退朝。

自己则转身,大步朝着殿外去。

只剩下那个新立的太子,在丹陛上站着,身子微微发着抖。

阶下百官仍跪着,心思却都活泛起来,各有各的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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