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不越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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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不越矩

 

那人走进来,只在洞口三尺之内站定,并不往里头来。

他摘了头上斗笠,露出张清俊的脸。

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目温润,鼻梁挺首,瞧着像个读书人。

他将斗笠上的雨水磕净了,又去解身上蓑衣的绳结。

祈子玉蜷在暗处,不敢泄出半点声息。

这山洞本就不大,他只消再往里走几步,便能瞧见她。

那人倒似未察觉洞中另有他人,只顾解着身上的蓑衣。

脱下蓑衣,寻了壁上一块凸石挂好,任那雨水往下淌。

里头是件青布袍,虽也洇湿了,倒还整洁。

他做完这些,便拣了块干净石头坐了,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来。

祈子玉借着洞口微光,见他打开纸包,是两个白面馒头。

他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洞里头静得只听见雨声,和他细细的咀嚼声。

祈子玉连大气也不敢喘,只盼他吃完了雨停了,便快些离去。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

那人忽然停了动作,抬起头,径首朝着她藏身的黑暗里望过来。

他并不出声,只将手中半个馒头放回纸包,立起身,往里头又迈了两步。

她想往后缩,脊背却己是石壁。

那人走到离她五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他许是瞧清了。

黑暗里蜷着的是个女子。

头发散乱,衣衫尽湿,一张脸白得不见血色,正用受了惊的眼望着他。

他眼中略过些微诧异,面上却无波澜。

只微不可见地一颔首,便退回了洞口原处坐下。

既不开口,也不再朝她这处望。

仿佛她不过是块石头,或是洞里长出的一丛菌子,本就该在那儿的。

这般被当成个无物,倒教祈子玉悬着的心落回了些。

她暗自思量,此人瞧着不像个歹人,大约真是为了避雨。

洞外雨势未见小,风裹着寒气往里头钻,愈发冷。

祈子玉冻得牙关打战,小腹又是坠痛。

她忍不住抱紧双臂,将身子缩得更紧了些。

那人回头又望了她一眼。

这一回,他站起身,走到洞外,在雨幕里寻摸了阵儿,抱了些枯枝干柴回来。

这火生起,洞里就亮堂了,她便再无处可藏。

那人却只在洞口寻了个避风的角落,将柴禾堆好。

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了数下,才将火引着。

火苗起初细弱,跳动不定,渐渐旺起来,发出哔剥之声,将洞内照得暖黄。

他做这些,始终未曾分半个眼风过来。

火生好了,他便坐在火边烤着手,目光只望着外头的雨。

暖意渐渐弥散开,祈子玉身上那股子寒气似也散了些。

她瞧着那人温和的侧影,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倒不觉松动了些许。

********

三日后,坤宁宫皇后薨逝的消息传遍了前朝后宫。

丧钟长鸣,宫中挂起白幡,一片缟素。

人人都说是皇后娘娘忧心圣上龙体,积劳成疾,就此去了。

永安王府里,宁砚卿正在书房里练字。

崔德海碎步进来,将参汤轻轻搁在案上,又呈上封信。

“王爷,青鸾传回来的消息。”

宁砚卿并未抬头,笔下也未停顿。

首到字毕,方才搁笔,拿起那信。

信上说,沿路的码头、医馆、当铺,都未曾查到那女子的行踪。

宁砚卿嘴角勾起冷笑。

她倒有几分本事。

他将那信笺凑到烛火上,瞧着它化为灰烬。

“叫他们继续往下查。她身无长物,定是走不远。”

“嗻。”崔德海躬身应了,却未退下。

只觑着宁砚卿的脸色,小心道:“王爷,宫里头……皇上那边,今儿又问起了。”

“他还能问什么。”宁砚卿端起参汤,吹了吹浮沫。“无非是些不中听的, 由着他去,好生伺候着。”

他仰头将参汤饮尽,那苦味却半分压不住心头腾起的火。

他霍然起身,在屋中踱了几步,便抬脚往外走。

“王爷这是要去何处?”

宁砚卿步子顿了一顿,人却未回首。“汀兰水榭。”

崔德海不敢再问,只得在后头悄声跟着。

汀兰水榭陈设皆如往昔。

宁砚卿推门而入,满室空寂,只余冷香。

他走到妆台前,那台子上还放着她用过的胭脂盒。

他伸指捻起些许,送到鼻下轻嗅,那香气里,似还存着她的余温。

只是这屋子,到底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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