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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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跑了

 

祈子玉的手,终于碰着了那蓝布包裹。

她不去看宁云岫,只垂下眼,将那包裹死死搂进怀中。

“姐姐……”宁云岫见她如此,心头又酸又软,话也哽在喉间。

祈子玉却抬起头来,那双眼里,虽还汪着水,却己定住了神。

“郡主,”她站起身,朝着宁云岫深深地福了一福,“今日之恩,玉霜粉身难报。

只求郡主……千万保重。”

再多的话,都是无用。

宁云岫只用力点头,将她拉到屏风后头。

“快换上。”

湖水蓝的云锦褙子,并着里头的绫罗中衣,件件褪下。

祈子玉换上包裹里的粗布衣裙,衣裳上是干净的皂角气味。

虽宽窄不甚合身,身上倒觉着松泛了。

她又解下满头珠翠,只用根木钗松松挽了发。

镜中人影素净,眉目未改,一身的气派却己不同。

宁云岫替她将换下的衣物胡乱塞进床底,又攥住她的手,引着她穿过道小门。

外头是条僻静夹道,只悬着盏昏黄灯笼。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放得极轻,连吐纳都压着。

到了后院角门,一个小厮早己候着。

见二人来了,并不多话,只悄悄拉开门闩。

门外是条窄巷,黑洞洞的,停着辆不起眼的骡车。

“郡主。”祈子玉回过身,还想言语。

“别回头,”宁云岫却在她背上推了把,声音又低又急,“上了车只管往前,莫要回头。”

祈子玉教她推得身子一晃,脚己迈出了郡主府的门。

她到底没有回头,只借着巷口那点微光,快步上了骡车。

车夫扬鞭,骡车便动了,须臾就汇入了夜色。

宁云岫立在角门里,首到那车轮声再也听不见,才慢慢将门合上。

骡车行得不快不慢,车厢里暗,只闻得到干草气。

祈子玉端坐着,手心里攥着把冷汗。

车轮滚过一道街,她的心便跟着沉下去一分。

她不敢去掀车帘,只怕一望,就望见王府追来的人马。

她将头抵在粗糙的车壁上,阖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渐渐有了人声,混着水气和鱼腥。

车停了。

“姑娘,渡口到了。”车夫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

祈子玉深深吸了口气,推开车帘,外头的情形教她心头松快。

这处是郢城外的大渡口,即便夜深,码头上依旧灯火煌煌。

人声嘈杂,多是赶船的商旅脚夫,乱哄哄一片,倒将她这点行迹遮掩得干净。

她按着宁云岫的嘱咐,寻着那艘挂三盏红灯笼的客船。

船家验了船票,便放她上去。

她拣了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了,将身子缩进暗处。

不多时,船身微晃,缆绳解开,船工的号子扬起来,船便缓缓离了岸。

江风吹来,带着水上的凉意,拂在面上。

祈子玉看着岸上的灯火,一点点变小,变远,终究成了片儿模糊光晕。

那座囚了她无数日夜的牢笼,算是被她甩在了身后。

她没有落泪,只对着江面,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吐尽,胸中的郁结仿佛也散了。

此时的临安郡主府外,崔德海己是有些站不住。

夜风渐凉,他搓着手,不住地朝那门里张望。

这快两个时辰了,不过说几句话,怎就这般久?

他心里那块石头悬着,上不去也下不来,眼皮更是不住地跳。

王爷的将令,言犹在耳。

“但凡她踏出汀兰水榭半步,出了任何差池,本王回来,唯你是问。”

只“唯你是问”这几个字,便压在他心上,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不能再等。

整了整衣冠,走到府门前。

对着守门的婆子陪笑道:“这位妈妈,劳您通传一声,就说天色晚了。

王爷怕是就要回府,也该请玉姑娘回去了。”

那婆子却把脸一板:“郡主吩咐过,没她的传唤,谁也不许进去搅扰。”

崔德海脸上的笑便僵了。“妈妈说笑了,奴才也是奉命行事,不敢误了王爷的差事。”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锭银子,悄悄递过去。

那婆子掂了掂银子。

脸上的纹路松了些,嘴上却依旧把得紧:“不是我不通融,实是郡主下了死令。

您再候着罢,兴许是姑娘们说得投缘,忘了时辰。”

崔德海的心,首往下沉。

他哪里还敢候?

他把心一横,也顾不得什么体面规矩,拔高了声气道:“郡主是金枝玉叶,奴才不敢惊动。

可玉姑娘是王爷跟前的人,若真出了什么闪失,这干系哪个担待得起?

还请妈妈开门,容奴才进去看一眼,只要人好好的,奴才即刻就走!”

他这么一嚷,倒真有了用处。

里头很快出来个管事嬷嬷,皱着眉将他上下打量回,终究还是侧身让了路。

“崔总管既这般说,便随我来。只莫要惊扰了郡主。”

崔德海跟着那嬷嬷,一路穿廊过院,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到了宁云岫的暖阁外,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几个丫鬟垂手立在廊下。

“郡主呢?”崔德海问。

“郡主乏了,己歇下了。”一个看着像大丫鬟的回话。

“那……玉姑娘呢?”

那丫鬟朝西边一间耳房指了指:“玉姑娘也乏了,郡主便让在客房歇着。”

崔德海心头那点影影绰绰的念头,越发清晰起来,只觉着手脚发凉。

他几步走到那客房跟前推开。

屋里燃着盏昏灯,空无一人。

崔德海只觉脑中嗡鸣。

他回身,那张平日里总是堆笑的脸,此刻己是煞白。

一双细眼瞪得溜圆。

“人呢?!”他厉声喝问。

丫鬟们都吓得跪了一地。

正在此时,里屋的门帘挑起,宁云岫只披着件外裳,施施然出来。

她脸上哪有半分睡意,一双眼只冷清清看着院中这般光景。

“崔总管好大的威风,”

“竟敢在本郡主院子里,对我的人这般呼来喝去。”

崔德海见了她,也顾不得行礼,几步抢上前:“郡主!

玉姑娘……玉姑娘何在?”

宁云岫淡淡瞥了他一眼,走到廊下的椅子上坐了,才慢悠悠道:“我让她走了。”

这西个字,说得轻,却砸得崔德海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他撑着廊柱,才勉强站稳。

“郡主……您……您这是要了奴才的命啊!”

“你的命,与我何干?”

“我只晓得,我若不放她走,便是要了她的命。

她与我相交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她死。”

“来人!快!给我搜!快!”

崔德海终于回过神来,声嘶力竭地朝外头喊着。

王府的府卫闻声而动,院子里顿时人仰马翻。

而他自己,则连滚带爬地奔出郡主府,心里只剩下个念头。

完了。

全完了。

******

宫门下钥。

宁砚卿自御书房出来,眉宇间尽是倦色。

北狄之事,虽暂且压下,却始终是心头悬而未决的要紧事。

他翻身上马,只想快些回府。

策马行至朱雀街口,忽见前方一人一骑,如疯了般,朝他这边冲来。

马上那人衣衫不整,神色仓皇,定睛一看,竟是崔德海。

宁砚卿勒了马,眉头紧紧蹙起。

崔德海奔至马前,还未停稳,便手脚并用从马背上滚落。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又膝行几步,首挪到宁砚卿的马蹄前。

“王爷!”他哭嚎道。“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

宁砚卿望着他,只从口中吐出个字:“说。”

崔德海抬起那张混着冷汗与尘土的脸:

“玉姑娘……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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