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崖给顾蔓枝披上大衣，转身要走，一首等在门外的姜家父子拦住了她。
“顾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之前听您说起过给您药方的老同志，我们一首不死心，还是想向您打听一下，关于我的母亲，很多年前她被下放到了琼州岛。”
陆崖看向顾蔓枝，顾蔓枝的确没办法把这个谎给圆了。
遂问：“有你们母亲的照片或是画像吗？”
“有的有的！”姜良方伸手进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怀表，目光带着留恋。
顾蔓枝本想着找个借口说不认识，可拿到手上她看了又看。
“这人……”
她用手指遮住那人的一只眼睛，她感叹一声，“我想起来了想起来，琼州岛，我去过一个很小的裁缝铺，就叫姜家裁缝来着。”
“虽然照片年轻了很多，但我不会记错的。”
姜老爷子抬手擦了擦浑浊的眼睛，双手紧紧握着姜良方的手。
姜良方哽咽道：“我妈……她还好吗？”
顾蔓枝求助地看了一眼陆崖，这让她怎么讲？
陆崖赶紧表示：“我可以帮你们联系琼州岛那边的部队，你们寄一些东西过去，有些事，急不来。”
顾蔓枝对他的表现很满意，陆崖虽然话少，但是处理起事情来并不木讷。
姜家父子二人大概也猜到了一些，没有继续问下去，道谢过后，姜良方扶着姜老爷子上了担架。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顾蔓枝叹了口气，“我该怎么说？说老太太瞎了一只眼，两条腿都没了？我说不出口。”
看到这些被时代迫害的人们，她心中便涌现出了数不清的戾气。
“不是你的错。”
顾蔓枝重重地叹了口气，“当然不是我的错，但我急，可我不能急。”
“走吧！”
陆崖护着顾蔓枝小心的下楼去，下雪的时候，室内摔跤并不比室外少。
一进病房，陆峰沉着脸坐在陆星雾的床边上。
苏卫华靠在窗边上抹眼泪，嘴里还在问：“咱们陆家到底欠他们家什么了？别的不提，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顾蔓枝第一次见陆峰沉下脸来，之前他展现出来的形象都是玩世不恭的状态。
“我会说她的。”
“说？你打算怎么说？孩子身上的伤你也看见了，要不是蔓枝回去的快，就她还知道把孩子扔回小房间去，万一没人发现，高烧是会烧死人的呀！”
苏卫华说完，看见顾蔓枝过来了，擦了擦眼泪，面前挤出一个笑，“蔓枝来了，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嗯，星雾退烧了吗？”顾蔓枝伸手摸了摸她的的小手。
“退了，就怕今晚复烧起来。”苏卫华擦了擦眼角。
“她人呢？”顾蔓枝问完，病房内一片安静。
“呵……”顾蔓枝一声冷笑，鄙夷的目光看向陆峰。
陆星雾在此时睁开了眼睛，陆峰赶紧凑上前去，“丫头，你感觉怎么样？”
陆星雾看了看他，没吭声，转头看见顾蔓枝，眼泪涌出来，抬起小手，“二婶……二婶……”
一声声呼唤，苏卫华没忍住又落下泪来。
本来二儿子说的话，她还有些犹豫的，现在看来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这丫头，跟老大家，确实没缘分。
顾蔓枝握住她的小手温声回应，“我在呢，二婶在的，你别怕，二婶和二叔会保护你的。”
陆峰坐回椅子上，情绪一时间变化巨大。
陆星雾哽咽地“嗯”了声，“二婶，我好疼……”
顾蔓枝哄她，“二婶给你呼呼～”对着她的小手吹了几下。
“饿不饿？二婶给你泡奶粉喝好不好？明天让二叔给你炖鸡蛋羹，他手艺可好了，好吗？”
“好。”陆星雾从没享受过这样特别的照顾，这会儿甜丝丝的感觉从心里弥漫出来。
顾蔓枝从兜里掏出丝绢，给陆星雾擦了擦眼泪，“好了，不哭了，脸要是皴了，就不美了。”
陆星雾艰难地点了点头，陆峰的目光变得极为难受，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妻子对女儿这样温柔过。
苏卫华想了想，走到陆峰身旁对他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陆峰站起身来跟着苏卫华走了，陆星雾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怎么了？”
陆星雾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顾蔓枝，“二婶，我害怕……妈妈……妈妈还会打我的。”
顾蔓枝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摸上她的小脸蛋，温柔地问：“二婶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嗯。”
“你想不想做二叔二婶的女儿？以后喊我俩爸爸妈妈？”
顾蔓枝不想问什么你选谁做妈妈，这样对孩子来说太残忍了，如果选了程仁仁，她会是个好母亲吗？
有待考究了！
陆星雾瞪大眼睛，张了张嘴，眼泪又从眼角滑落，“可……可以吗？”
顾蔓枝给她擦了擦眼泪，“当然可以。”
“可是……可是……”
顾蔓枝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在快速地思考，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孩子不要想太多，其他的事交给大人去处理，好吗？”
陆星雾的目光里带着疑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羡慕哥哥，从前懂事起她就好像没有妈妈，妈妈只是哥哥一个人的妈妈。
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甚至她生病了，都没有过妈妈的关爱。
二婶更像那个爱哥哥的妈妈，那么温柔，给她好吃的，对她很有耐心，所以她是愿意的。
“那以后妈妈就是我的大伯母吗？”顾蔓枝细声细气的问。
“对，她成了你的大伯母，那就不能打你了。”
陆星雾目光坚定，“我愿意。”
但是下一秒她又有些羞怯，顾蔓枝不逼她，给了爱的孩子，自然会开出灿烂的花。
片刻，顾蔓枝又叹息似地说了一句，“或者，二婶会给你一个爱你的妈妈。”
陆星雾眨着大眼睛，她听不懂。
而很快，走廊里传来陆峰高昂的声音：“我不同意！”
陆崖和顾蔓枝对视一眼，顾蔓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我们去看看，你乖乖睡觉好吗？”
“嗯，二婶……我等你。”
顾蔓枝给她掖了掖被子，陆星雾一首看，看到看不见两人的背影为止。
身上好疼，可是心里是暖暖的。
陆峰看着顾蔓枝像看仇人一样的目光，顾蔓枝就觉得好笑，“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你的孩子此刻应该不是傻了，就是死了！”
“我说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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