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做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昭月脑子里一片空白。前世？今生？系统？剧毒？所有混乱的信息碎片都被眼前这极具压迫感的现实瞬间碾碎。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这陌生的、带着强大侵略气息的男人解开她的衣服！绝不能！
就在那修长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玉扣的前一刹那——
“别碰我！” 一声嘶哑的、带着惊惧和抗拒的低喝，不受控制地从昭月喉间冲出。她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身体己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像一只受惊炸毛的猫，猛地向后缩去！
后背重重撞上坚硬的雕花床围，发出一声闷响。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一些，也让她看清了萧凛瞬间凝固的动作和眼神。
那眼神里的复杂情绪瞬间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沉冷，如同骤然冰封的湖面。他悬在空中的手顿了顿，五指缓缓收拢，最终垂落回身侧。方才那一闪而逝的、近乎少年般的期冀光亮，彻底湮灭，只剩下深潭般的幽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夫人？” 他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像质地极好的冷玉相击，听不出任何情绪波澜，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醒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
他早己知晓她醒着。
沈昭月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紧紧贴着冰冷的床围，仿佛那是唯一的屏障，警惕地瞪视着他，像一只落入陷阱、走投无路的小兽。喉咙干涩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该说什么？我是谁？我在哪？你又是谁？这些蠢问题只会暴露她此刻最大的软肋——失忆。
萧凛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将她所有的惊惶、戒备和强装的镇定尽收眼底。他的目光再次在她脸上，这一次，带着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疏离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忽然，他的视线在她纤细的脖颈处凝住了。
昭月察觉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那里…有什么？
萧凛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再次伸出手，这一次，目标明确，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微凉的指腹，带着一层薄茧，猝不及防地、极其精准地按在了她颈侧靠近锁骨的一小块肌肤上。
那里，一点鲜艳欲滴的朱砂印记，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红得刺眼。
守宫砂。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萧凛唇边发出。他的指腹在那点朱砂上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了一下。那冰凉的触感和薄茧的粗糙感，激起昭月皮肤上一片细密的战栗。
他抬眸，重新对上她惊惧的双眼，薄唇微启，吐出的字句清晰而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针，精准地刺向她最深的恐惧和伪装：
“这守宫砂…色泽鲜润，边缘清晰…”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敲在昭月紧绷的神经上，“是今日大婚前，才点上的吧？”
轰——
沈昭月的脑子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一片空白之后，是更加汹涌的混乱和冰冷彻骨的寒意。他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处境？这场婚姻，这个洞房，究竟隐藏着什么？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比刚才的头痛更甚。她感觉自己像是赤身站在冰天雪地里，所有试图隐藏的秘密，在这个男人深不可测的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堵了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里面盛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涛骇浪。
看着她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和眼中翻涌的惊惧，萧凛眼底深处最后一点微光也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漠和了然于胸的疲惫。他缓缓收回了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点朱砂的微末触感。
“看来，”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冷玉质地，甚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弄，不知是对她，还是对他自己，“今夜这‘洞房花烛’，于夫人而言，也是场始料未及的‘意外’了？”
他首起身，挺拔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将蜷缩在床角的昭月完全笼罩。那身刺目的喜服红，此刻在她眼中，仿佛浸透了不祥的血色。他没有再看她，目光转向床榻外侧矮几上那对小巧精致的白玉合卺杯。
杯中的酒液，在烛光下漾着琥珀色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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